此時,王宮之中除了冷清寂寥,其他的一切如常。大殿之中,嬴政罕見的沒有在批閱奏章,隻見他一個人呆呆的坐在案首,似在沉思,似在思考……
整個大殿除了每個角落立著的六尺高銅人風燈外,沒有其他裝飾,空蕩的大殿,孤獨的王……
蒙恬看了一眼幽暗大殿,見嬴政似乎不開心,頓時暗生奇怪,這王上明日就要迎娶新的佳人子,為何如此不開心呢?王似乎不像從前了,他還記得王十二三歲時,第一次迎娶佳人子,在王宮興奮的拉著他的手,訴說心愛的姑娘。那時的王很開心,可是如今……這裏不會再有那樣的王了,王終究是長大了,而人長大了……終究是會變的!
“你們拱衛昭陽殿!”蒙恬在每道大門都分派了四名帶劍甲士看守,防止刺客潛入。
而今日王宮卻來了一個稀客,說是稀客,是因為這個人很少來,幾乎不來。
隻見武城君贏傒一身宗親大紅袍,蒼白的頭發被高冠豎起,鄭重的準備覲見。而他身後便是捧著一盒打糕的嫡子贏輝。贏輝今日也穿上了宗親的大紅袍,散落的頭發豎起高冠,緊緊跟在父親身後。幾個轉彎,武城君父子便到了通向王室書房的長廊,遠遠便見肅立在廊下的趙高肅立一旁。
武城君整理了一下衣袍,從容的來到門前。趙高早就看到了老王叔,不過他沒有動身,這贏傒是前代被罷黜儲君,雖為嫡係宗親,但是卻不吃香,被王上所忌憚,沒有什麼勢力,而且王上十分忌諱身邊人與宗親來往,他趙高十分知趣的擺出了冷漠的姿態,沒有相迎,等到父子二人走近,這才拱手低聲道:“我王正在暮寢,請武城君稍候片刻。”
贏輝看了看父親,見父親臉上無悲無喜,急忙低眉順眼的站在一旁,牙齒卻是要緊。他心中暗怒,宗親來見,內侍卻不稟報,而是讓王上老叔站立殿外等候,這等恥辱——!
贏傒瞟了一眼低著頭的贏輝,卻是握住了那孩子死死攥拳的手。贏輝感受父親溫熱的掌紋,眼中含淚的看了一眼父親,隻見父親臉上帶著慈祥的笑意,望著自己。
贏傒看了看自己的兒子,輕聲笑道:“阿爸對不起你啊孩子!”。贏輝聽著父親有些哽咽的話,急忙回答道:“阿爸沒有對不起孩兒,忘阿爸莫要在說此話!”。
贏輝笑了笑,頗為愧疚的說道:“要不是阿爸的身份被王上忌憚,以你的才能,起碼可以位列上議大夫,而不是農曆府一小小掌事。阿爸知道你心中的抱負,所以才愧疚你!”
贏輝笑了笑,望向蒼老的父親。眼中不禁濕潤,他們父子二人身份尷尬,整個大秦誰人都不與之往來,誰人都可以輕視,多少年來,他記不清父親遭受多少屈辱,可是父親都忍了,因為父親有自己,父親為了自己甘願忍下這屈辱,隻是為了讓自己的孩子可以安穩的生活,要不然早被忌憚父親的王上流放了,就如同其他王室宗親一樣。
“父親,孩兒這一生,清貧樂道足矣!”贏輝猶豫了半晌,決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