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欲取之 必先之(十五)(1 / 2)

甘文聽著如此絕情的話,眼中淚水如決堤大壩,這一次淚將他的視線模糊了,卻也將他的心模糊了。他望著阿月,頗為悲寂的說道:“我的生命中已經都是你,我不能離開你阿月!”

阿月聽著這痛徹心扉的話,心中一顫,卻是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隻見她背過身,不看那個男人,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冷冷道:“你走吧,君上的迎接隊伍馬上就要來了!”

“你趕我?”甘文眼中滿是不可思議,這麼絕情的話,居然出自阿月的口。

“走啊--!求求你了,你放過我吧--!”阿月有些歇斯底裏,背對著甘文,在哪裏大吼著。

“我走,我走……”甘文的腿,好像失去了知覺,挪著步子,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長史府的,他好像沒有了靈魂的屍體,腦子中滿滿的都是回憶。他的一生隻回憶一個夢,那個夢裏有他心愛的女人,可那個女人卻是王的妻子。

半晌,阿月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跌倒在響屐廊中,邊流淚邊說:“文郎,時間不能倒退,我們的過去……終究無法挽回。痛定思痛。就讓我在蒼天下,低頭合十,為你祈禱,為我懺悔吧。有一些事一旦發生,就沒有回旋的餘地,一些人即使再也不見,心底還是會帶著深深的愛與愧疚。從沒有奢求過會被你原諒,也從來沒有自我原諒過,但我的心中卻隻有你一人,再也容不下第二個男人了!”

甘文一出門,便像瘋了一個狂奔進了小巷,他痛苦的捶打自己,將頭掩在長發下,放聲哭喊。

那哭聲聞者流淚,寒冷刺骨,卻喊出了悲戚,哭喊聲中居然沒有一絲生機,就如同將死之人,發出那最後一聲不甘的怒吼……沉悶、滄桑、絕望……哭聲中包含了太多太多感情,五味陳雜,卻滿滿的都是傷心。

哭著,甘文雙眼有些刺痛,心中茫然的問自己:難道這一切隻是一場夢嗎?可觸摸石牆,入手的卻是微涼,著眼的空曠小巷,時刻提醒著自己,這一切並不是一場夢,是真實的存在,他與阿月的愛已變成永遠都跨越不了的鴻溝,永遠都不能觸摸的傷口!

“那似海的曾經你怎麼忍心讓我忘記,人生未了,柱子卻倒了,兩兩相望,相濡以沫,淒涼的風,卻刮得我碎了一地的心,怎麼也撿不起來,路未完,但心已到了天涯海角,眼中的迷霧全是你的倒影……阿月,我該拿什麼去拯救你,我的阿月,我該怎麼辦啊!”

哭著甘文想起扁鵲子對他說的話來:“若是得不到,縱是一生守護她身旁,也是好的!”

“君侯……君侯……”甘文喃喃自語,卻是發瘋了一般,向著太廟方向跑去。他心中燃起了希望,那希望是那個男人……多麼可笑啊,到頭來,居然是這個一手將他推入深淵的男人,給了他希望……

此時,嬴政進入太廟,望著殿中供奉的曆代大秦國君,恭敬地將香插在青銅鼎中。成喬此時跟了進來,他看了一眼沉默的嬴政,眉頭微皺,問道:“陛下怎麼猶豫了?你隻要沿著這條路走下去,你就是天下的主人了!”

嬴政聽聞沒有回答,低著頭,眼中卻落下一滴淚,哽咽道:“王兄……你知道嗎,寡人等這一天,足足等了十二年。那一年寡人十歲,登基為王,卻親眼看到母後與呂不韋在深宮私會,寡人聽到了母後的話,是她,是她在君父的食物中下了慢性毒藥,君父才會這麼早離開人世,可是寡人就是恨不起來,恨不起來!”

成喬萬萬沒有想到襄王的死,居然還有內幕,這其中必然有呂不韋的原因。想著成喬冷笑道:“陛下,呂不韋此人不殺,不足以雪此仇恨啊!”

嬴政聞言,卻是苦笑了一聲:“王兄,你在乎的是什麼?是權利,還是寡人的大秦,你想不想當王,成為這天下的主人,讓億萬蒼生都匍匐在你腳下,叫你一聲王!”

成喬倒抽口冷氣,這嬴政此話,可是暗藏殺機啊!想著他眉頭一橫,望著前方那個已經頗為偉岸的身影,心中卻是一顫:嬴政終於長大了,他終於羽翼豐滿了。呂不韋老了,王似乎不再忌憚他,而他心中現在最為忌憚的卻是自己,自己這個掌中樞之權的竊國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