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顯眼角也不禁濕潤了。歌到南風盡死聲,王室忠義老臣心啊!
此時,姬顯轉身離去,來到廣場外,看著依然忙碌的農民,竟然沒有一絲的亡國的傷感,好像那周王室的滅亡似乎已經與他們沒有關係了,他這個天子不知道從哪一年起就沒有見過慷慨請戰的國人了,那個昏庸的周考王之後,周天子就再也沒有親自舉行過春耕大典了。
好像每年都是老太師代為扶犁啟耕的,年複一年,二月初的春耕大典也就成了一個擺設。
而蒼龍抬頭的二月,在洛陽國人眼中,再也沒有了“一年之季在於春”的奮發勤耕。
那昏庸的、已經死去的君父,每日將天子生涯簡化為三件事:吃飯、睡覺、觀舞。餓了就吃,困了就睡,沒有規則,零零碎碎的一日總能睡個幾十次。
而觀舞則是十二個時辰內將《風》《雅》《頌》一首挨一首地奏過,不奏完不算結束。君父也不說話,隻是聽看,往往是在長夜的樂舞聲中,沉沉睡去。
時代在變,七國在慢慢變強,而周王室在這熙熙攘攘的天下潮流中,卻衰弱下去,那洛陽王城也幾乎沒有變化。
姬顯登上王城城頭,遙望而去,隻見洛陽城被四周都是韓國的土地,就好象洶湧波濤中的一座孤島,可是東西周二公依然浸淫在萬世王國的大夢裏。
洛陽王城內的國人依然住在城內,郊野井田裏依然隻有星星點點的耕屋與與隸農破舊的茅屋。五百年前,周平王東遷洛陽時,周圍的王地包容了方圓千裏的三川地區,天下諸侯稱為“千裏之城”。然而五百年過去,洛陽王城竟萎縮到了方圓七十裏不到。
姬顯苦笑一聲:“周王室到底是雄起了三百年,又陽痿了五百年!”
此時秦國鹹陽。嬴政飲了作為國君大喜之日,群臣的賀酒,又鄭重祭拜了祖先神位。便讓冠禮車馬轔轔出了太廟向長史大夫的府邸而去。
一場婚禮於平民是十分簡單的,禮儀場所便在家廟或族廟,隻須將迎娶的新人迎入房中便可。媳婦提著酒水下堂,便見未來的公婆,獻上酒水。公婆結果就算禮成。
但是到了嬴政這等國君迎娶妻子時,便要隆重許多。國君要在太廟祭拜,之後再昭陽殿接收群臣祝賀,並且國君宴請群臣。太廟一般女子不得入內,隻有在國君大禮時,太廟才可以進入女子。
迎娶國君夫人的車馬駛入長史大夫府前廣場停穩,預先已經肅立等候在門廳外的太廟司儀便是一聲高誦:“國君儀仗迎娶國母!”
話音才落,青銅軺車中的嬴政便被趙高扶下車來,在司南的導引下肅然進府。
成喬便以王室宗親的身份禮請剛成君、武成君與呂不韋等進入正廳飲茶歇息等候。
李信的夫人楚陽早已經做了精心準備,事先將準備接待朝臣的瓜果擺上。聽得府門外車馬宣呼之聲,楚陽夫人便早早站在了東屋大窗下。
片刻之間,她便見君臣浩蕩的進府,先頭一人穿著一身純黑色尨服,頭上一頂四寸黑玉冠,身材高挑麵色白皙,步履沉穩端正,除了秦人特有的細長眼睛與略顯瘦削,堪稱得英挺厚重。
“楚陽氏參加長安侯!”楚陽夫人一聲長籲,便跪倒在了厚厚的地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