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族士兵接到命令,頂著勁風寒雪,奔馳在前。
事實上他們也不清楚敵人最後的兵力,也不知道這次的勝算有多少。隻是八王下令,他們無論如何也要殺死雪狼穀內的秦人。
曆史在這一刻居然驚人的相似。多少年前,大秦鐵騎,也是這樣在此擊殺義渠王的,大秦宣後下令白起殺光義渠士兵。
成嬌雖然不讀史書,但也知道那段曆史。不過他不相信自己的結局如曆史上一樣,死於兵亂,他隻相信未來掌握在自己手中。
隨著蠻族大軍的衝鋒,旭日在天地的盡頭拉出一線光明,而後在西方的王屋山脈下升起。
整個荒原,在此刻,也被鐵灰色的陰影迅速的推動著朝陽下的半天血紅,等到蠻族的陰影占據了整個天空,屠殺就可以開始。
“三軍,聽令,有我無敵,殺!”染血長發隨風飄舞,成嬌手中戰槍猛地指向了蠻族大軍,隨後身後的一萬名騰龍軍團勇士,握緊手中的大秦之劍,衝了出去。
數不清,有多少麵龐從自己眼前跑過,成嬌隻是在最後,看著他們留在這個亂世上的最後一個背影,一滴眼淚滴落風中。
幾乎瞬間,廝殺開始了。烏金色的洪流,一往無前的撞進了蠻族大軍的陰影之中,河水染紅,騰龍旗和雪狼旗在遠處混雜,疲憊的武士們絕望的揮舞著刀劍,越來越多的人倒下。
騰龍軍團的鐵騎兵提起沉重的戰槍步戰,卻無法抵擋蠻族的衝擊。騰龍的武士們艱難的壓迫著蠻族大軍退後一裏,戰線掃過的荒原盡是一片血紅。
“君候,”章邯與成嬌並肩而立,低聲說,“現在如果我們突圍,還有機會。”
他立馬在後方,手中長槍上灑落一片血紅纓。他知道東北已經空虛,那裏沒有蠻族士兵了,可那裏是去往趙國邯鄲的路。
“我們能贏麼?”成嬌大口咳血,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轉頭看向章邯。在他的眼睛裏看不出喜憂,卻別有一種威嚴,而威嚴之下,又有難以覺察的悲涼。
“沒有,如果沒有援軍。”
“如果有援軍趕來呢?”
“三成,”章邯猶豫了一下,隨後搖頭苦笑,“可你知道,我們根本沒有援軍。除非其他兩部的騰龍軍團能趕來,不過相隔萬裏,似乎是不可能的,上郡那裏也被蠻兵圍困。”
“章邯,你怕死麼?”
“如果可以跟君候死在一起,我死得其所。”章邯眼中平靜,淡淡的回應著。
成嬌輕輕的笑了笑,笑容裏卻沒有絲毫喜色。座下的白馬血痕累累,看起來頗為寒酸。唯有馬鞍上露出的半截戰槍顯得與眾不同,極其沉重,槍鋒中尤然透出一股肅殺之氣。
遠方的廝殺聲似乎弱下了,第一回合的衝殺結束了,雙方士兵分開,隻有不到一半的騰龍士兵活著回來。
成嬌凝視他們,如一尊石雕,這剩下的戰士不下五千人,列出一個巨大的方陣,此時如果投入戰場,幾乎必死無疑,成嬌久久沒有下令。
方陣中的一個少年的聲音忽然吸引了他。那個少年隻是一個剛成年的孩子,他全身都是血,此刻倚著長槍才能站起。
他凝視一旁的兄弟,可不經意間,正好對上了君候的目光。
那個少年驚慌的想要站起,可他的腿被砍斷了,他忍著痛,卻使勁挺了挺胸膛,竭力作出威武的樣子。
成嬌愣了一下,微微的笑了。他臉色原本蒼白,這一笑卻有了一點血色,轉過目光去看少年身邊的老兵。老兵比少年先一步睡去了,可他永遠也不會醒來了。
“父親大人,父親大人,”少年慌慌張張的去撥那個老兵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