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照例去把安全級別的病人放出來,每天吃完晚飯,病人都會被醫護人員鎖進自己的房間裏。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能被放出來。鑰匙醫生和醫護都有一份。
拐過路口,迎麵的房門上的標牌寫著“27”,讓我一時有點不太習慣。找出27號的鑰匙,打開了她的房門。27號正坐在房間裏的地板上,拿著筆慢慢的寫著什麼,抬起頭見到我,她就說。
“醫生哥哥,幫我寄信吧。”聲音清清脆脆的,手中是藍色的信封。
我猛然想起那些奇怪的字句,心裏一緊,然而麵前是女孩天真的臉。
“……”
臆想症其實沒什麼可怕的。
不攻擊,不破壞。
我稍微猶豫了一會,還是點了點頭。“好。”
看到我接下了信,她感激地笑著說:“拜托你了。”說完慢慢的低下頭,手指輕輕的撫摸著有些褶皺的信紙。似乎還想寫些什麼。看了她一會,我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了她的房間,繼續去開其他病人的門。
並不是所有病人都像27號一樣安靜,在幽暗的房間裏關了一晚上後,剛被放出來的半個小時內,病人可能會非常活躍……非常……異常。
於是就在我打開28號的房門的一瞬間,一塊被咬過的水果從門內飛了出來,砸在了對麵20號的門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然後緊接著又是一塊,越開了半閉著的房門砸進了20號的房間裏,沉悶的砸在地板上。“嗬……”28號從房間裏走了出來,手中是一堆剩飯剩菜。
我十分無語的往前走,去開36號的房門。走了沒幾步後身後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音,不用回頭看我也知道,那是20號也加入了戰局。
這已經是常規的大戰了……
開個門就幾分鍾,等我回來,地麵上已經是一片狼藉,還好他們的剩菜已經全在地上了,28號顯得安靜了很多。
酸臭的味道撲鼻而來,走廊的牆上粘著各種不明物體。我揉了揉太陽穴,去叫醫護人員來衝洗。
過一陣一個醫護吊兒郎當的走了過來,一眼也不看我,徑直開了水管衝洗著地麵,順便連站在門口的28號病人一起隨意的衝著。28號依然傻傻的待在原地。身上的粘液跟著牆上的剩菜一起,隨著水流被衝進了下水道。
衝完28號的那邊,水管一拐,醫護讓水衝向20號的房間。這時我才忽然發現,剛剛還躲在門後的20號已經不見了。
往走廊遠處看,我看見20號畏畏縮縮的背影拐過牆角。緊接著傳來了一聲踉蹌著滑倒在地的聲音。我有點擔憂的聽著,過了一會才聽到她爬了起來,慌慌張張的跑遠了。
走廊裏的燈閃了兩下,發出茲拉茲拉的聲音。20號背影消失後的遠處一片黑暗。
我歎氣,把注意力轉回來。醫護已經隨意的衝洗完畢,懶懶散散的離開了。身上還是一股剩菜味的28號,正呆呆的看著手裏的東西。我仔細一看,那是20號的一個塑料水杯,鮮豔的橙色,綴了一朵白色小花。
28號用粗糙的手描了一下那朵白花,像是在想些什麼。我也沒在意,找出一把掃把隨意清掃著沒衝幹淨的地麵。正掃到一半,忽然聽見一聲尖銳的撞擊聲。我抬起頭,看到了牆邊一個碎裂的橙色杯子。詫異的轉頭,目光轉移7度角後。我看到28號站在不遠處一臉茫然,甚至流露出了一絲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