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華庭家跑出去的林平,情緒非常激動,一路狂奔,路上好幾次都差點被車撞到,幾次驚險後,林平跑到了一片墓園,穿梭在一個個墓碑之間,直到一個新墓地才停了下來。
注視著上麵的黑白照片,許久,久到他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兩滴眼淚低落在墓碑之上,林平才緩緩的跪了下去,低著頭低聲哭泣,這些天心裏的酸楚和仇恨都被一下子釋放,兩行淚決堤一般的劃過他的臉頰,鼻子,嘴巴…
緊握拳頭狠狠的捶在泥土上,哭聲越來越大,直到整個墓園裏都是他的回聲,林平赴跪著一步一步挪到墓碑邊,抬起頭撫摸著上麵的照片,這張照片還是林平給他照的,笑的很燦爛呢,應該是因為自己兒子親自執照吧。
“爸,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沒辦法幫你報仇!”林平哽咽著對著照片道歉,一直搖頭“她是我媽,我不想親手把她送進監獄,可是,我恨她!你告訴我…告訴我該怎麼做好不好?”
一陣涼風吹過,墓前的花圈瑟瑟抖動,好像是在回應林平一般,在哭聲下整個墓園都顯得比以前更加蕭條,悲哀了。
守墓人從小房子裏拄著半人多高的拐杖,蹣跚的走了出來,臉上的褶皺都可以和包子褶相比了,鬆弛的皮膚耷拉在臉頰上,眯著渾濁不堪的眼睛,費了好大的勁才看清林平,同時也看清了他身邊兩個虛浮不定的影子,歎了口氣轉身走回房子,念叨著“這就是原因啊?怪不得你不跟邈康走呢,現在人看到了,也該去了吧…”
不知道哭了多長時間,林平竟然趴在墓碑上熟睡了,他做了夢,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是一個很美好的夢,因為他夢到了沉睡在棺槨裏的林建國,他還是那麼的笨拙,那麼的粗心。
那是一個純白色的世界,裏麵放著同樣是白色的沙發和一張桌子,林建國就這麼坐在沙發上,朝他笑著招手,讓他坐下,本來已經消失的淚水再一次忍不住的爆發,這個大男孩一生中的所有淚水都給了他的父親,撲到林建國的懷裏,林平摸向他的胡子,是真的呢,能摸到不是幻覺啊!
用手撥開林平,看著猶如孩子一般的林平,林建國的眼睛通紅,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哭,不能在兒子麵前丟臉,擦擦他的淚開口道“男子漢大丈夫的,哭什麼?丟人現眼!”
“爸,你告訴我,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好嗎?”林平終於找到了人傾訴,而且還是自己的爸爸,不免有些情緒激動。
林建國微微一笑,反而很是釋然的說道“順其自然就好,你什麼都不要說,什麼都不要做,那些警察會替你做好一切的,你說了,在心裏反而會起一道坎,爸知道你在想什麼,那女人畢竟是你媽,你也不忍心作為一個兒子的身份去揭發她,所以就交給警察吧!”
這番話,讓林平心裏沒了疙瘩,而且林建國的語氣是他從來沒有聽過的,心裏的難過憤怒和仇恨,在這一刻都化為烏有,難得的跟林建國開起了玩笑“爸,這麼多天不見,你還變成論語聖人了,說話都變味了”
“這還要多虧你,沒事就在家裏念書,爸在死前的一刻可是記起了從出生到現在的每一件事,還有你整天寫的論文,沒這點本事,我還怎麼當你爸?”氣氛放鬆了下來,整個空間裏都充斥著兩父子的笑聲。
過了一會兒,林建國緊緊盯著自己的兒子說道“平啊,我該走了,別因為爸爸就放棄學業,爸爸最希望的就是看到你完成學業”
點點頭,林平的眼淚已經幹涸,衝林建國笑笑保證道“放心吧,爸,我會一個最好的成績畢業的!”
“嗯”深深的看了林平一眼,在林平的夢裏,這個空間連帶著林建國都越來越模糊,飄忽不定,林平伸手想要去抓,卻徒勞無功,隻能眼睜睜看著林建國消失,心裏說不出的苦澀,可是他答應過父親,強忍著淚水,林平悠悠轉醒。
站起來,看著墓碑上的憨厚男人,林平微微一笑,轉身離去,他心裏的疙瘩已經解開了,心裏沒了那些情緒,一臉輕鬆的離開墓園。
這個時候,一個身著黑色鬥篷的男子從墓碑後麵走向前,抬手輕輕搭在一直注視著林平離去的影子,突然手中黑氣彌漫,吞噬著林建國,這讓後者的眼神裏充滿了不舍,可是這又有什麼用?能讓他跟兒子在見一次,已經是最大的恩惠了,不是嗎?
轉身,消失一半的身子顯得很不真實,林建國衝黑衣男子感激的笑笑,接著消失在空氣中,好像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界一樣,除了墓碑上的照片能說明他的確在這個世界存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