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找個外在像你的女朋友就好,性格也像你的話,隻有一年萬萬追不來。”羅瑤瑤在她耳邊悄悄地笑,“國雪和你從小學就是同學,說實話,他追了你幾年?”
她又笑了出來,拍拍羅瑤瑤的頭,“猜錯了,主動的是我。”
“哈?”羅瑤瑤傻眼,“是你追他的?不會吧?”
她比畫了一個八的手勢,“我等了他八年,從初中,一直到大學。”
羅瑤瑤突然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了。綠章是個很靜的人,很少傾訴什麼,往往是耐心靜聽別人傾訴的對象,從沒想過溫柔安靜的她,也有過暗戀的心情。要說什麼呢?麵對的微笑,她有種對不起朋友的感覺,為什麼她從不知道……綠章的心情?
“等一下!到底是誰啊?”鬧哄哄的舞台上,沈方抓住主持完畢打算溜掉的司儀,“我要去看一下她到底長什麼樣。”
“喏,她在那裏。”司儀往舞台底下亂七八糟的沙發和人群裏一指,拍拍他的帽子,“沈會長,祝你失敗,我們等著你明年的哈根達斯。”
她這麼一指,餐廳裏人人側目,雖然嘴裏也在議論自己的八卦,但都帶著驚訝的眼神,不是通信工程的人,居然也坐在這裏?
沈方看著坐在人群裏的那個白襯衫的女生,燈光的陰影下她的眼睛鼻子全都看不到,隻看到很纖細的唇的邊緣在燈光下泛著潤澤的一點點光,他突然啊了一聲,“是你?”
是你?訝然,沈方認識她?
“我昨天夢見你了……”
沈方一句話沒說完,周圍紙巾紙筒蛋糕甚至水果紛紛往他身上飛去,許多死黨都在座位上爆笑,還有人喊:“沈方,夢中情人啊,快說你是我的白雪公主,哈哈哈……”
“哎呀,我的天,沈方笑死我了,他昨天夢見你了……哎呀,不要和我說話,我笑到肚子痛……”羅瑤瑤抓著笑得全身發抖,不管沈方認識“”這個人的時候說什麼都沒有“我昨天夢見你了”那麼欠揍。
“喂,”他從舞台上過來,“我說真的啊,我真的夢見你了。”
走近了,才看清楚,沈方的頭發有些卷,眉毛淡淡的,一雙眼睛卻很動人,長得清爽利落,一看就知道是很活躍的人,和國雪完全不同。聞言,她微笑,“真的嗎?”
“真的啊,”他和人自來熟,一屁股坐在她對麵,“我夢到我走在一個八層樓那麼高的房子裏,房子在倒塌,你和我在一起,到處都是沙子木頭灰塵什麼的,我們都沒有鞋子穿,不知道被什麼人追殺,到處逃來逃去的。”
“人家說做這種夢是因為你想上廁所。”羅瑤瑤在旁邊插嘴,還在有一陣沒一陣地笑。
“喂喂喂,就算我想上廁所,可是我夢到一個活人,而且我以前不認識她,好奇怪啊……”他指著,“我夢到她穿著一身紅色的衣服,上麵繡桃花的。”
羅瑤瑤搖頭,“她是國雪的女朋友,你肯定見過她,隻不過你忘記了。”
她剛說了一半,插了一句,“我真的有件衣服是紅綢繡桃花的。”
沈方一樂,“我說夢到了吧?yeah!”他對眾人比畫勝利的手勢,環視一圈,得意洋洋。
實在覺得有些奇怪,她的確是有件紅綢桃花的衣服,那是她的睡衣,不可能穿出來讓人看見的。難道說沈方真的能在夢裏夢見不認識的人?巧合吧?正在沉吟,突然沈方對她露出燦爛的笑容,“後天國雪的忌日,要不要一起去?”
能記得國雪忌日的人不多,能想到去掃墓的人……那更是少之又少了。她看著眼前熱情洋溢的黑眼睛,微笑說:“一起去啊,鍾商山還是有點遠的,要帶午餐去。”
“不用,我騎車帶你去。”他開口說。
“可是我不會跳車,也不會坐人車後麵。”她說。
“不要緊。”沈方的死黨好多人湊過來聽八卦,有人插嘴說:“他那輛車是三輪車。”
“哈?”羅瑤瑤剛喝了一口飲料噴了出來,沈方同宿舍的男生很大方地說:“是啊,他那輛三輪車專門在開學的時候幫人帶行李回宿舍,也幫忙載礦泉水的,你們以後如果需要打個電話過來就行。”“我們這位會長,”他拍了拍沈方的肩,“你別看他這樣,車技還行,帶過差不多兩百斤的礦泉水上坡。”
“是嗎?”微笑說,“那到時候麻煩你了。”這個人既單純又熱心,他在的時候即使是晚上,也感覺像整個陽光在他身上發光,仿佛他的背景永遠是藍天、綠樹和白雲。
“那麼說定了,你的手機?電話?qq號,還有msn,熱狗……”沈方拿出手機來記錄的資料。
如是,認識了沈方,那時候她和他都沒想過,在那以後會發生那麼多,讓彼此甚至更多人一生不能忘記的事。
當天的晚上,和羅瑤瑤一起走回家。
從鍾商大學走到顧家古宅隻需要十分鍾的路程。剛剛轉過拐彎角,綠章的心裏突然興起了一股奇異的感覺,停下了腳步。
“綠章?”羅瑤瑤跟著她停下,“怎麼了?”
“沒,你有沒有覺得,我家有點奇怪?”她望著漆黑一片的顧家古宅,“現在十點,為什麼家裏沒開燈?”
“是哦,難道你爸媽這麼早就睡了?不可能啊,還是出去了?”羅瑤瑤說,“喂,你家門沒有關……”
當羅瑤瑤說到“你家門沒有關”的時候,驀地變了臉色,快步往家裏跑去,猛地拉開虛掩的大門,“媽?爸?媽?”
“顧爸爸?顧媽媽?”羅瑤瑤隻怕她家裏遭遇了什麼入室搶劫的強盜,跟著她衝進顧家。隨著“啪啦”拉開電燈,隻見顧家庭院一片寧靜,花草依然道路整潔,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愣了一愣,“媽?”她走上廳堂去開燈,燈光一亮之下,客廳太師椅中間的茶幾上,衝過茶的茶壺茶杯留著燈光的影子,一個茶杯、兩個茶杯、三個茶杯……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有訪客?“媽?爸?媽?”她和羅瑤瑤往各個房間尋找開燈,卻杳然沒有顧家夫妻的人影。
家裏隻有桌上兩三個茶杯,杯裏茶水都沒有喝,平靜地在白瓷杯裏亮著橙黃碧綠的顏色,早已涼了。
“喂,綠章你爸媽是不是看到小偷出去追賊了?”羅瑤瑤覺得這一瞬間顧家古宅的氣氛詭異得讓人毛骨悚然,勉強笑了一下,“等一等就回來了。”
“小偷?”她驀然抬起頭,往客廳一角的儲物櫃看去,那裏擱著一個漆盒,歪出了櫃麵半邊。
“那是什麼東西?”羅瑤瑤已經比她快一步地走過去,打開盒子,“空的。”
走過去捧起那個盒子,盒麵的怪物依然閃閃發光,盒子裏卻空著,裏麵繡著怪物的裙擺就像迷散在這一屋詭異的氣氛裏,無影無蹤了,就像盒子裏從來不曾存在過那麼一件東西。“不見了……”她低聲說。
“什麼東西不見了?”羅瑤瑤倒抽了一口氣,“綠章,你家裏可能真的來了賊了,而且應該是……認識的吧?”
“我不知道。”她迷茫地搖了搖頭,“本來有一件繡品,現在不見了。”
“報警吧!”羅瑤瑤膽寒地東張西望,“我覺得你家裏……現在寒風颼颼的,這麼大一棟房子,沒人好恐怖……”
“我等他們回來。”露出一個虛浮的微笑,“你先回家吧,我想他們隻是出去了,很快就會回來,回家去吧,很晚了,你爸要擔心了。”
“晚上要是真的沒回來,一定要報警。”羅瑤瑤說,“不過我相信沒事的,別擔心。”
羅瑤瑤回家去了。
一個人站在每間房間都點燈的屋裏,因為點了燈,所以燈外的黑暗更濃而沒有邊際。四月夜裏的寒風吹來,她望著大開的門口,那寒風吹得刻骨冰涼,為什麼她覺得今天晚上……是一個很恐怖的夜?
三十幾年前,她聽說爺爺和奶奶也是在一個深夜,做完了最後一頓晚餐,穿得整整齊齊出門去了,在那之後就沒有回來。
難道爸爸媽媽……難道……
她不敢多想,茫然一個人站在黑夜裏,覺得家裏……非常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