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這睡夢中的囈語,讓沈金貴突然想起了,自小就常聽鄉鄰們傳言的“病人如果老說要跟逝去之人走的話,那就預示著是死亡的征兆”。頓感事情不妙的他,盡管根本不信這鬼神類的一說,心裏還是“咯噔”一下,無名地慌亂了起來。不敢再有片刻耽誤的沈忠駒,連聲催促著沈華駒夫婦,將繈褓中的孩子托付給保姆和薛麗影,立即奔出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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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老太太這種情況,完全是身體的衰老所導至的。其拒絕進食的主要原因是肝氣鬱積——因其消化功能的減弱,她就自然沒有了對食物的欲望。這類病症本該也是以中藥調理為最好,但基於老太太對飲食的排斥,也隻能是給她輸些調理肝髒的藥物,和一些補充體能的營養液。至於癡呆的治療,一向是以口服中藥或西藥丸為最佳。注射類藥物,眼下是根本沒有的。”經過反複診視後的礦醫院院長,認認真真地對大夥講述著自己的觀點。
“至於病人近期的罵人行為,依我之見,是與其生活中的經曆有關。也就是說,老太太有可能是受過重大的刺激或深重的委屈。那時時的反常斥罵,應是其長久陳淤在內心深處的積怨,在這種神智模糊時期的潛意識發泄。說白了,她自己並不知曉自己的行為!若換作鄉間迷信的說法,就是被某某親人或仇人給附了身了,其所有咒罵呼喊的行為,皆是那附體之人所為,等等。。。。。。所以你們也不必太見怪於她。”因文妮父親之故,已於老沈家成為了老相識的院長,慢條斯理地,分析著吳氏的反常原因。
“那我們需不需要,帶俺娘去省城大醫院查查呢?”對院長的分析頗為讚同的沈金貴,一邊頻頻點頭,一邊急切地向對方征求著意見。
“老太太都這把年紀了,是經不起這長途勞頓的。再說老太太的生命體征,反應出的皆是年齡過高,導至的身體各功能的衰退,這種情況到哪兒,也都隻能是維持,而不會有特效的藥物和方法!。。。。。。按我個人的觀點,與其去大醫院來回折騰,還不如讓老太太安安穩穩的,在自家的炕頭上輸幾天液,盡量讓其多活些時日,也算是讓你們多盡盡孝心了。”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的老院長,語帶無奈地,暗示著老太太的時日不多。
“您的意思。。。。。。是,是說俺娘已沒有多少日子了?。。。。。。”院長那婉轉的措辭,讓深深明白內中含義的沈金貴,緊張慌亂地問道。
“這怎麼可能?俺奶奶的身體,看上去還是很結實的!怎麼就會到了這步田地呢?。。。。。。”不肯相信自己耳朵的沈忠駒,也連忙問道。
“你們說的那些,都隻是表象。你奶奶就好比是一盞油燈,熬曆了那麼多年的風風雨雨,而今,已是油盡燈枯了。。。。。。象她所經曆的磨難,能夠活到現在,實在是其意誌過人的結果!試想,世上有多少人,能夠活到過九十個年頭呢?”老院長敬服感歎地解釋。
“貴兒,俺要去見你爹了,別攔著俺。。。。。。”老院長的一席話,讓一屋子的人,都陷入到了傷感的沉默中。一直迷糊在睡夢中的吳氏,突然又高聲嚷道。那清清楚楚的話語,讓每個人,都不禁全身一哆嗦。就連那靜寂、壓抑的大房子,似乎都感到震動的一激淩。
同沈金貴他們,一起跑到床前查看的老院長,見眼睛依然閉著的吳氏,呼吸又已然重了一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的他,招手示意著文妮和沈華駒,默默地出門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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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些混帳東西,為什麼要綁著俺不讓動彈?放開,快給俺放開,俺犯什麼罪了?要綁著俺。。。。。。老頭子,貴兒他爹,快點來救救俺呀!。。。。。。”被輸上了液的吳氏,醒來時一眼看到胳膊上的輸液管,和在兩旁緊緊握著其手的文妮和薛麗影,立刻大叫大嚷地反抗著。
“奶奶,奶奶您別亂動好嗎?沒有綁著你,俺是在給你打吊針,給您治病呢!再忍一忍奶奶,一會兒就打完了。。。。。。”手被握著,身體卻拚命扭動著的吳氏,直把守護著的文妮和薛麗影兩個,急的不知所措。更加擔心會影響到輸液的文妮,邊盡力護著針頭,邊心急萬分地勸說安慰著,一個勁兒掙紮叫罵著的對方。
“你是哪裏來的壞妮子,竟然叫俺奶奶?俺又不認識你,又沒得罪過你,你憑什麼逮著俺不放?!滾開,你給俺滾開,你們這些少娘教的死妮子。。。。。。小小年紀就不長好心眼,看你們長大了,誰家敢娶你們,哼!”拿眼狠狠瞅著文妮的吳老太,又似糊塗,又似明白的,數落著護著其胳膊的文妮。那不服氣的表情和語氣,讓聞聲圍上來的沈金貴他們,真是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