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駒,咱二姑姑,好可憐……她家的孩子,怎麼都那樣呢?他們說的話,我都聽不懂!所以,一句話也不敢接……”車子已駛離沈小鳳家的大門很遠了,一直沉默著沒怎麼說話的雲燕,回頭望著車外已幾乎看不到影子的韓宅,長長歎了口氣,道。聲音裏,充滿了不解和困惑。
“沒事兒的雲燕,等以後你習慣了就好了……二姑家的人,說話都是帶著炫機的!你初來乍到,根本領悟不了!……是不是在二姑姑家做客,感到特別壓抑、沉悶了……”飯桌上狠狠喝了兩盅悶酒的沈民駒,讓弟弟開著車,自己倚靠在後排坐上,正暗自傷感著。聽到語帶同情困惑的弟媳,問著專心開車的弟弟,深深歎了口氣的他,無奈地解釋,並憤慨著。
“今天這還算是好的呢!雖說是咱二姑姑家髒亂了些,咱那表姐、表哥的來晚了些……至少,還沒有當著咱的麵打起來!……你們是不知道,每年咱二姑過生日的時候,俺和咱四大伯他們,可都是如履薄冰般,心驚膽顫的……生怕咱那兩家表嫂子,一個話不對付,就對陣叫罵……那種劍拔弩張的陣勢,可才真叫個‘好瞧’呢……二姑姑家這一幫子女,平時誰都不搭理誰!即便搭理,那也是連風帶雨的……”已從兜裏掏出煙點上的他,示意副駕上的雲燕遞過煙灰缸。也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說給前麵的弟弟他們。好似三分醉意的他,繼續喋喋不休著。
“特別是咱那大表姐,強勢的要命!對誰都看不慣,平常說話,不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就是冷嘲熱諷、夾槍帶棒的。今天,我就是不想再聽她那一套!幹嘛老拿老沈家人給挖苦?哈哈……平時俺一直都忍著裝聽不見,今天也算是過了把嘴癮!”嘟嘟嚷嚷的沈民駒,顯然是有些酒上頭了。想到大表姐剛進院門,自己就與其“短兵相接”的唇槍舌戰。實實對自己的口才佩服之極的他,竟得意地笑了起來。
“三哥,你喝點水吧,看你好象有點醉了……”聽著沈民駒那時而生氣,時而大笑的話語,有些摸不著頭腦的雲燕,舉著保溫水杯,關心地說道。
“三哥不喝!三哥也沒醉,腦子清醒著呢!……”衝雲燕揮了下手的他,抖了下手上的香煙,繼續道。
“其實,聽咱大姑說過,咱這大表姐小時候特別好……她和咱大姑姑家的玉竹姐姐最要好了!每回來咱大姑家,她都要和咱玉竹姐睡一個被窩!睡覺拳打腳踢的她,還總是把咱玉竹姐給踹到地上,氣得咱那揉著屁股的玉竹姐姐,每回都恨不得拿鞋底子,抽她的大腳丫子!哈哈……那時候的大表姐,性格大大咧咧的,為人特直爽,有什麼就說什麼,特象個男孩子!……大姑姑還說:那時候咱二姑姑身體一直不好,家務活什麼的,全都是咱大表姐的……咱大表姐,從來不知道喊苦喊累!……唉!興許是後來的變故太多,才把大表姐,給變成了今天這樣了吧……”將頭用力仰向後麵,兩眼盯著車頂的他,說到此時,聲音裏已帶出了感傷。
……
說起沈小鳳的兒女們,真真是無法用“好壞、錯對”來介定。特別是那個ba九歲上,就充當起了家中主勞力的長女韓蓉。因自其記事起,自己的母親就一直處於病中,幼年時期,幾乎全都是在大姨家度過的她,因天生的男孩子性格,再加上姨母家的表姐表妹,對她和弟弟韓寧,又都是處處謙讓、照顧著。久而久之,她那原本就大大咧咧、凡事必搶在前頭的性格,更是牢牢的鑄成了。
隨著年齡的漸漸增大,逐步成了其父小幫手的她,更是擔起了照料弟弟妹妹的職責。為了讓養家的父親,能好好掙那份全家活命的工資,盡管被爹娘嬌寵的哥哥韓壯,根本於家中事務不肯伸手,但男孩般的韓蓉,也不攀不怨地,幾乎擔下了所有的活兒。
日子,就這樣一年一年地周而複始著。兄弟姐妹們,也一個個長高長大了。常言道,人長心更長。原本就天生好強的韓蓉,在這幾乎成了家中頂梁的歲月裏,自然凡事都以自己說了算為主。她這一強勢的作派,著實讓實際中的老大韓壯,心裏特別的不舒服。雖然於家庭勞動上,他不肯怎麼出力,但於家中權力上,卻從不肯降底了自己的地位。每每於家事決斷上,時時對妹妹指手畫腳、喝來呼去。
年紀小的時候,韓蓉對哥哥的呼來喝去,尚還不怎麼計較。但長大之後,對哥哥的指手劃腳,越來越不服氣的她,心裏想到:憑什麼自己幹活最多,卻還要受不幹活的哥哥管製?而不肯再忍讓了。於是一個瞧不上妹妹,一個不服氣哥哥……本是手足親兄妹的他們,之間的分岐、成見,就越來越大、越積越深了。
……
“大哥,你把木頭藏到哪裏去了?木匠正等著用呢!”正在為先於哥哥成親的韓蓉打嫁妝的木匠,卻找不到了木料。料定是哥哥從中搗鬼的韓蓉,立刻氣勢洶洶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