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順著山澗的流勢挨個尋找上一個陡坎下,鴨蛋眼尖一眼就看見一截卡白的人體胳膊撩在一處荊棘藤蔓上麵。
“樹、你看……”樹其實已經先他一步看見,隻是還不敢確認是不是人體胳膊,因為從他站立的角度看隻看見有幾根手指直直的向上指著。兩顆小小的心髒呯呯的亂跳霎時由於緊張,一陣痙攣般的抽蓄,隨之就是感覺來自心底的恐慌加心悸。
兩個孩子把那半截露在荊棘上麵的胳膊用木棍挑起,可惜那手臂光禿禿的根本沒法挑,隻那麼小小的戳動一下,貌似那胳膊還往下掉了點下去。
實在無計可施兩個男孩子使勁吸了吸鼻涕,“我想下去看看……”樹顫栗著聲音對鴨蛋說道。
“我看還是去喊我爹他們來,好一些。”鴨蛋怯懦的對樹低語道。他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建議對不對,深怕又惹惱了樹,反而會招來一頓訓斥。
看看茂密陡峭的山澗溪流,樹也似乎感覺自己就這麼下去,誰知道還能不能在荊棘藤蔓上麵露出頭來。也不知道這溪流裏的汙泥有多深,往日他和孩子們來這裏捉魚都隻敢在可見度的地方玩,對於這綠幽幽橫錯交結可以刺破皮膚的荊棘,自小就有一種莫名的恐懼。何況大人們也多次警告不要踏進荊棘裏麵去,所以他們還從未嚐試踩下去試試。
樹稚嫩的眉頭緊緊鎖住,看著鴨蛋溜滑著身影轉眼已經跑到村口的石拱橋了,他扭頭再次看著那還露出半截的胳膊,那灰藍色的粗布袖子不就是爹穿的衣服嗎?樹噙滿眼淚的眼眶,酸澀的盯著那隻胳膊,深怕一個不留神那隻胳膊會突然不見了似的。
村人們在鴨蛋的帶領下,都帶著釘耙還有鐵鉤等可用物件心急火燎的跑來了。幾個為首的精壯漢子,撩胳膊挽褲腿,眉頭也沒有皺一下就順著溝坎往荊棘藤蔓下麵摸索下去。樹在幾位婦女的擁抱下,安靜了許多。他緊緊抿住嘴唇臉上顯現出無比堅毅的意誌,小手緊張的拉扯著擁抱他婦女的衣領,牙齒咬得咯吱響。
漢子們用把七零八落的屍身撿到一起,一副決烈的慘狀呈現在善良的村人們麵前,可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找到的卻是隻有身體,沒有找到頭顱這是村長嗎?除了他身上的衣服讓人知道他就是樹的爹,村裏的村長外,根本無法確定這個死人就是村長。隻見死人被人大卸八塊的分屍。這些沒有血液的屍身就像臘月裏人們殺年豬時被放幹了血,渾身卡白,讓人無比作嘔。死人的血液順著山澗的夜雨流走了,他的屍體在水裏侵泡後髒汙不堪。
這一刻樹沉默了,沒有眼淚流出來,嘴唇被他自己的咬出絲絲血跡。身子僵直的在風中微微顫動,在婆姨們把他抱起往村裏走時,他依舊沒有哭出聲來。
村裏年長的老人都聚結到樹的家裏,看著攤放在木板上的零碎的屍身,他們都斷定死人是村長,他是被什麼東西給撕裂了的。隻有肚子上一血窟窿讓樹認為是哪個日本人匕首刺出拖拉導致的傷口。可是有些信鬼神傳說的村人們都認為村裏一定是招惹到不幹淨的鬼魁了,才會一夜之間造成村長妻子失蹤,村長被人撕裂。這一說法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到無比恐慌,每一個人都麵露驚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