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鶯在鶴背上做了一夢,這個夢很沉。
揚州洪月寺,據說有一寶,琉璃玉,冰冷可治心疾,但由高僧守之,若非誠心有緣人,不能得。
炎夏一日她見師傅捂著心口疼痛難忍,蘇師姐便告訴她師傅有心疾,每逢此季就疼得厲害,又告訴她,洪月琉璃玉可根治。她聽了起身就往揚州。
她帶了不少幹糧,在路過一個山頭時,她本一邊吃著一邊趕路,卻突然四周狂風乍起,迷得她忍不住拔出腰間的劍,一手護住頭上的白紗鬥笠。
暗想門中師兄弟們所說的山中強盜,她又狠狠咬了一口幹糧,準備同惡賊一戰。
但,片刻後,沒有跳出來大喊“留下買路財”的強盜,隻剩旋旋颯颯的樹葉,她警惕瞧著四周,卻找不到半個人。
突然,一聲笑,清清淡淡入耳,頭頂一大樹,樹上坐一少年,白衣紅邊菱布袍,背上仍是熟悉的劍,他挽的發極好看,斜著麵,眸星海,勾住的唇竹音溢。
“怎麼下山也不同我說聲,這樣急,翎語門有事兒?”
原來是他,提心吊膽的苻鶯鬆了氣,也很氣憤的抬眼瞪他:“還用說麼?我到哪兒你不都跟著?神出鬼沒的,看來參海真是閑得很。”
嚇得她以為又要大戰一場,真是白白拔了劍。
少年一笑,清明爽朗如玉,身姿躍,似風奪過她手裏沒吃完的大餅,定了步想也未想就一口咬下去。
“你!”苻鶯氣憤不已,拿著劍又不能刺過去,隻能憋紅一張臉,怒道:“我吃過的東西你竟然……”他又幾次輕薄她,這便讓她更加氣憤。
他倒不在意,嚼得津津有味,含笑雙眸離得很近:“分享與人不是你們翎語門常教導的嗎?你那個什麼師傅可說過很多次了。”
苻鶯碎了一口:“歪理!”
少年雙眸耀眼,吃著餅在她身旁轉了轉,以炫耀他的衣衫:“怎樣?我穿這白衣也挺好看的吧?我這布料可是蘇繡,不比你師傅的差。”
“呸!”她一臉嫌棄,卻還是忍不住多看他幾眼。
玉華清霜,添幾分雅態,又有那紅邊勾勒,清素中夾雜貴顏,實在是朗朗如日月入懷,濯濯如春月折柳。縱是年少風流可入畫,卻也自成風骨難筆拓。
苻鶯別過頭,微紅霞羽,嘴上刻薄道:“我看是好好的衣裳被你毀了。”
少年看出她燥了臉,得意一笑,也不追究她的話,隻是問道:“你要去哪兒?我隨你一起。”
“你?”她回頭睹了一眼,剛欲拒絕,卻又想到洪月寺不是個輕易就能進去的地兒,若有他在,那進去便是輕而易舉,帶上他倒也無妨,雖說招搖了些。
“揚州洪月寺,你敢去嗎?”
“敢去嗎?”少年眼神裏不屑至極,打著哈哈道:“這天下還沒有我不敢去的地方。”
苻鶯撇嘴,真心不明白,最初認識他,明明是個整天冷著臉不愛說話的人,到現在,卻天天笑嘻嘻,聒噪得不得了,真是歲月不饒人!
她一邊想著,一邊同他下山。還好戴了鬥笠,不至於被那些投來含情目光的姑娘們惡心死,每次跟他出門,就是一路目光尾隨,偶爾有大膽的還衝著他扔花扔繡帕,也不怕把她們心中這位俊俏的公子給砸死。
他也一路說個不停,突然伸手想去撩開她的鬥笠,借口道:“天氣這麼熱,你戴這個豈不更礙事?我還是替你摘了的好。”
“啪。”劍鞘毫不留情地打在他手上。
他吃疼地甩甩手,隻引起一路的心疼歎息,那一個個恨不得衝上來替他吹吹。
潭目琥珀好看到含水微漾,他可憐兮兮道:“太狠心了,也不知道輕點。”
苻鶯白了他一眼:“要是讓喜歡你的那群少女們看見了我這個樣子,估計會追著我打一天,我可不想這麼早就被活活打死。”什麼醜女玷汙了俊男貞潔如斯如斯的話她可沒少聽。
少年委屈道:“可我隻喜歡你。”
弱弱的一句卻驚得她心跳如雷,麵上仍淡定道:“你還是把這句話留著說給參海的那位美人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