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眼望向身側不遠的史官,幽幽而問,“尉遲將軍可是回朝來了?”
史官聽我一說,忙跪於地上畢恭畢敬的道:“將軍已經回朝,如今正往禦書房行去。”
他要見阿軒?頓時我心裏閃過一個念頭,隻是覺得不好。豁然站起,來不及告訴身邊不遠處站著的貼身宮女水月便往外衝去。水月見到我如此,臉上帶著一份驚恐,一聲聲的喊著,“娘娘,您要小心啊。”
我雖然身形笨拙,但是還不到那種走不了路的時候,於是出了門便往禦書房跑去。路上人行依舊懶散,殊不知天似乎就要變了。三個月前七哥派兵攻打北朝,阿軒讓尉遲翰林去應敵。他本是七哥派來的尖細,這個我十年前便知曉。然而,我想要阻止卻已經晚了。熟知,必敗的戰爭竟然有險勝一招,這絕對不對。
“娘娘,快,快上鑾駕。”水月喘著粗氣跑過來,身後正跟著一副鑾駕。
我轉過身,扶著隆起的腹部笨拙的坐了上去。來不及坐穩便喊道,“快,快去禦書房。”
抬著鑾駕的內侍一路飛奔,雖然心裏不明為何卻不敢有絲毫的提議。我是北國的皇後,封號共有六個字,共封三次,稱為“賢德順婉靜絮皇後”。北國撒都的皇宮裏沒有別的嬪妃,獨孤軒隻有我一個。
記得上次與阿軒一起出宮遊玩,正巧遇見一個婆婆勸自家姑娘去相親。聽那婆婆的話,似乎對方還是個貴族。
那姑娘聽自己的娘一說,長眉一挑道:“若是能像皇上和皇後娘娘一樣幸福最好了,阿媽,你就別給我相親了。我自己可以有個辦法找到夫君,嫁個貴族做個小妾不如找個放羊的牧人過一生一世的好。”
我同阿軒同時聽見她說的話,相似一笑間有著說不盡的幸福。
北兒拉著我的手,大眼睛一眨眨的望著我,“母後,你與父皇幸福麼?”
我笑了笑,“北兒認為呢?”
北兒點了點頭,深意的望了一眼我隆起的腹部,“北兒想,母後是幸福的吧!”
我想起北兒說的話,心裏竟然有些害怕起來。我的幸福,我應該守候著,如今我不能任由人再次破壞。
鑾駕猛然一震,我身體順著便要滾落下來。水月驚叫一聲,身影一撲便墊在了下麵。原本抬著鑾駕的內侍驚恐了,一個個嚇得跪在地上低著頭一聲不吭,戰戰兢兢的樣子讓我實在不忍再說些嚴重的話。他們不是故意的,我知曉。
“還好沒有摔著,要不動了胎氣怎麼辦?”水月將我扶住,然後憂心重重的說了句。
我輕歎一聲,“算了,快扶著我去禦書房。”
獨孤軒的禦書房是一個不算很大的宮殿,與我住的東宮離的不遠。殿後則是阿軒休息的地方,偶爾我來時他會在那裏小睡。
禦書房的門是開著的,徑直走進去正見尉遲韓林站在裏麵。他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鎧甲,樣式是北國的鐵騎。我冷哼一聲,瞪了他一眼。誰知他根本不以為意,望著我的眼中帶著濃厚的戲弄。
“母後,你怎麼來了?”一個身影歡快的撲入我的懷中。
低下頭一看,迎目滿是北兒的笑容,純潔的如同一朵開在高寒處的雪蓮一樣。我對著他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頭,“你不在太傅那裏跑禦書房來做什麼?”
北兒咯咯的笑了,眼裏透出不經意的驚喜,稚嫩的聲音慢悠悠的回答道:“尉遲將軍在路上遇見我,於是讓我端一杯茶來給父皇喝。”
我一聽,心裏猛然一震。望向獨孤軒,他正將手裏的茶盞放回到桌上,眼睛已經抬起來望向了這邊。我一把推開北兒,衝上去便將茶盞打翻在地。他喝了,他竟然毫無防備的給喝了。我心裏砰砰直跳,生怕我猜想的是對的。
獨孤軒疑惑的望著我將這些動作做完,少頃才問,“絮兒,怎麼了?”他的語氣依舊是那樣的溫柔,如同十年裏每一次給我說的態度一樣。絲毫沒有改變,也沒有一絲聲音帶著顫抖或許是呻吟。
我心裏不由得害怕起來,然而卻沒有敢說出來。隻是此刻抱著一絲的僥幸,希望的猜測的是錯的。那茶盞落到地上,碎裂了一地,裏麵的茶水猶如潑灑在白紙上的墨一般隱透地麵裏。我見並沒有毒,於是安心的向他笑了笑,“沒什麼,隻是過來看看。”我狠狠的瞪了尉遲韓林一眼,眼神裏無不是警告他不要有所動作。
誰知,桌子另一邊的獨孤軒卻呻吟了一聲,“絮兒……”他的手緊緊的抓住胸口,原本聳立的眉頭擰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