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秋華在車上問:“師傅,這就開始裝吧?”王師傅沒好氣地說:“不裝還等個啥啊?”說著把膀子抱了起來,這是王師傅與於秋華約定的暗號,意思是:狠狠地把這小子的車砸放炮了。於是,於秋華按著王師傅傳授的方法裝起車來。果然,那愣頭青的車開出沒多遠,就聽“砰”的一聲,車的後胎準時放炮,王師傅偷偷地衝於秋華豎起大拇指。
等那愣頭青補完胎,第二趟回來時,他也火了,說:“你們怎麼裝的車?太滿了。”王師傅似笑非笑地說:“好好,那就裝少點。”接著抄起了手,這個暗號的意思是別給他裝滿了。於是,於秋華每鏟都少裝那麼一點。那愣頭青的車這趟沒放炮,可過了幾趟,他又不幹了,“你們怎麼搞的,同樣的車,幾回下來,我的車怎麼就比別人的少拉了好幾百斤?人家建築工地上的人,都不願意要我拉的貨了。”
於是,王師傅又衝於秋華抱起了膀子,說:“開裝!”這次,那愣頭青的車又放了炮。一天下來,他的車放了三次炮。
結賬的時候,王師傅說:“今天你一共拉了十車,正好二百元。”愣頭青把眼睛一瞪,說:“結什麼結,老子今天除了油錢和修車費,不但沒賺,還賠了錢。跟你們老板說說,今天的貨,就免費了吧。”
遇到吃霸王餐的了!王師傅騰地跳起來,揪住愣頭青的脖領子,吼道:“你小子也不打聽打聽,老子是誰,今天你要是不掏錢,車就得留下。”愣頭青也不示弱,說:“你算老幾?就是你們老板來了,也不敢在我麵前放個屁。”於秋華怕事情鬧大,趕緊給老板打了電話。
拆橋與拆台
老板匆匆趕來一看,啥也沒說,對那愣頭青又賠不是又上煙。那愣頭青更橫了,衝著老板說:“把這倆小子給辭了,他們裝車時,手裏有鬼花活。”老板好不容易把那愣頭青讓進了屋,回頭說了一句:“他是地礦局局長的小舅子。”於秋華和王師傅頓時都傻了,地礦局正管著他們這樣的小礦。
不一會兒,那愣頭青趾高氣揚地從屋裏出來,於秋華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完了,這回非被老板炒魷魚不可!老板很快把他們叫去,沉著臉問:“是誰裝的車?”於秋華低聲說:“是我。”
誰知,老板並沒發火,反而擠出了一絲笑意,說:“行啊,看起來你小子的技術學得不錯,就衝你這兩下子,我獎給你二百元紅包。”
於秋華大惑不解地看著老板:“給獎金?為什麼?”老板歎了口氣,說:“那小子最近借了一輛貨車,依靠他姐夫的勢力,以後準會常到我們這些小礦上拉蹭貨。這下好了,你一下子替我把他擺平了,他再不來了,我也省了這份心。”沒想到會是這樣,於秋華喜出望外地拉住王師傅的手,說:“這也有您一份,一切都是您指揮的。”
老板聽了這話,掂了掂手裏的紅包,卻皺起了眉頭,眯縫著眼問:“我做的是小本生意,紅包我隻能出一份,你們看這歸誰好呢?”於秋華想也沒想就說:“那就歸王師傅吧。”王師傅接過紅包,拍拍於秋華的肩,說:“小老弟,夠意思,今晚咱倆就用這錢好好喝頓酒。”
他們倆剛要走,老板又開口了:“王師傅,你不打開紅包看看?”王師傅打開紅包,裏麵果然是四張五十元鈔票。王師傅沾著唾沫,反複數了數,眼角都笑開了花:“不錯,不錯,是兩百塊錢。”
隻見老板狡黠地一笑,說:“你再看看,裏麵還有什麼?”王師傅把紅包一抖,一張紙條飄落到地上。王師傅撿起紙條一看,紙條上寫的是:結了這個月的工資,另謀高就。
王師傅頓時瞪圓了雙眼:“我們幫了你,你還辭退我們?”老板很幹脆地說:“不是你們,是你。”
“為啥?”
老板輕輕地“哼”了一聲:“我這裏水淺,養不住你這條大魚。”
王師傅憤憤地問:“這一切是不是你預先設計好的?那個司機到底是什麼人?”
老板冷冷地說:“你一定要這麼想,我也不否認。那個司機確實是地礦局局長的小舅子,他的到來,隻是提供了一個辭退你的機會罷了。”
王師傅看看老板,又瞅瞅身邊不知所措的於秋華,這才恍然大悟地說:“哦,我明白了,你讓我把他帶成了,就要把我趕走了,你這是過河拆橋!”老板還是冷冷地說:“是誰拆橋?照你這樣幹下去,非把我的客戶都弄跑了不可!你這不隻是在拆橋,是拆台!是在踢我的飯碗!”
王師傅氣哼哼地走了,老板衝著他的背影“呸”了一聲,對著於秋華語重心長地說:“他這已經是被第五家辭退了,在這一片上,他是沒得混了。可惜啊,他有那麼好的技術,就是人太不實在。你還年輕,可不能像他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