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響,接著是一聲熟悉的尖叫聲,可以想象,老媽此時定像是丟了魂似的,就差沒雙腳一軟,暈倒過去了。
"溪,溪……溪兒。"老媽結結巴巴,以不確定的語氣叫道。
這時,我聽到了另一個腳步聲從門內傳來,因為比較急促,所以腳踩在地麵上所發出的聲響很大。
應該是老爸。
"阿蓁。"如我所料,是老爸的聲音,他叫的正是我老媽的名字。我無力轉頭去看,但亦是可以猜測,老爸此時應該正站在老媽身旁攙扶。
"女兒……"老媽有氣無力的從嘴裏吐出兩個字來提醒老爸,看來她老是被嚇得不輕啊。這也難怪,老媽的身體本來就不怎麼好,自家女兒失蹤一個多月,這一出現竟是趴倒在門外,前邊還有幾攤血,她不眼珠子一翻白暈倒過去已是很不錯的了。
"爸……媽……"對於老爸的遲緩我簡直欲哭無淚,艱難的叫出聲兒來,隻覺得喉嚨是無比的幹渴,聲音也顯得有些沙啞。
"我的孩子呀!"聽到我的叫喚聲,老媽一個激動,頓時是泣不成聲,趕緊催促著老爸過來扶我起身。
老爸急匆匆的跑過來將我扶起背於身後,我的身體軟得更柿子似的,腳上又沒有力氣,幾乎是被他托著起來的,而後,九十多斤的重量都承載於他一個寬大的背脊上。
老爸好久都沒背過我了,至於久到什麼時候我也記不清了。隻感覺既心疼老爸,又懷念他如此的關愛。
一進家門便眸見沙發上坐著個人,看過去時她也正好在看我,眼中滿是擔憂的神色,兩手緊握於胸前,見我沒事當即鬆了口氣。
看著來人,我雖然有些訝異,但出於禮貌我還是先叫了聲"外婆"。對她為何會出現於此我並沒有多想,隻認為她對於我突然一聲不吭的人間蒸發了的擔憂,與老媽情緒的顧慮,所以就過來看看了。
老爸前腳剛將我放到床上躺好,後腳便急匆匆跑去攙扶受到巨大驚嚇的老媽。老爸對老媽的感情一直都是這般的寵愛,看不得老媽受到一絲一毫的刺激與傷害。
每次我都會猜想,他兩老年輕時一定是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過往,否則這感情經曆了十幾年的磨合,怎還會一如既往的好。
不是我不信任老爸對老媽那真心,總而言之就四個字,男人本色。現在這個年代,雖然沒有娶個三妻四妾的規定,但要找幾個一心一意,心裏隻容得下一個女人的男人還真是難上加難。
之前對此也有好奇的問過,但得到的卻隻是兩抹淡笑,兩人不約而同的對於年輕時候的過往隻字不提。
我削尖了腦袋想從他們口中得到哪怕一點他們之間牽腸掛肚的陳年舊事,死纏爛打了一整天,老媽終是開口了,麵帶笑意,深邃的雙眸沒有絲毫波瀾,語氣平淡卻又決絕,特詩情畫意的來了句:"便縱有千種風情,欲說還休。"
這一句話,摻雜了兩段詩句,要理解起來並不是很難。
第一段譯為:縱然有千段思緒,萬般情懷。第二段譯為:表達難於啟的感情或者內心有所顧慮而不敢表達,想說卻又馬上停下沒有說。
老媽的意思總而言之就一句話:我以前的往事不便與你說。對此我也隻好作罷。
說這些,都扯遠了。
言歸正傳。
雖在鬼界睡過一個飽覺了,但如今一躺在自家床鋪上,困意還是席卷而來,眼皮子都開始打起架來了。
可如今我心心念念著都是我的鳳泫,不知他是否安好。這顧慮與擔憂的心情就像兩塊石頭般,壓在我的心坎上,讓我根本無法安然入睡。
隱忍不住強烈的困意,閉上眼睛打算小憩一會。門沒有關上,光線黯然,忽又暗了下來,似有人站在門口處,遮擋住了射入的黯淡光線。
我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往門口處一望。
拘僂的身形,身穿一件嶄新的黑呢子大衣和一條混紡呢褲子,因為背光而立,所以看不清她飽經風霜的麵龐。
"很累嗎?要不你先睡著。"外婆的語氣柔和又充滿關切,語罷便抬手握住門把,緩緩關上,隨著房門的關閉,她步履蹣跚的身形漸漸從視線裏消失不見。
四周的光線更加黯淡了下來,一切歸於寧靜。
轉眼視線透過窗戶往外望去,天空黑漆漆的,仿佛剛剛被墨汁染過了一般,偶有的幾顆星子似是圓潤的明月劃過天際時灑落的幾點光輝。
大地上的一切都籠罩在淒靜的月光下,如時間卡殼一般寂靜,隻是間或傳來一陣樹葉摩挲的細碎聲。時間似乎從未這麼安靜過,又或許本就該是這般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