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想起她邊罵邊往他幹裂的嘴中灌水,想起她不動生色地為他打通淤滯的經脈,助他療治受損的雪海。動用匕首砍斷了拴住他四肢的寒鐵索,讓他得以平躺在地,緩解了胸口肋骨斷裂帶來的劇痛。甚至親手撕扯衣袍為他將斷骨複位……
他終究忍不住長歎了一聲,努力掙紮著將她身邊的匕首拿到手中,他知道除了男女交合,解除情蠱之苦的靈藥便是他這施術者的鮮血。
他艱難地撐起身喂她喝下自己的鮮血,又趁著她尚昏迷,努力將她撕扯開的衣衫複原。他竟是不忍她受一點玷汙,直到將春夢的痕跡拂滅,他才了無遺憾地再次陷入了昏迷。
緩緩地睜開眼目,似乎有些不能承受窗欞間投進的光亮。眯了眯眼,轉動眼珠四下裏打量,他這才發現,自己竟然離開了那間令他痛苦萬千的囚室,看四下裏黃色帳幔,繡龍繪鳳,竟好似自己是在皇宮裏。
自己昨夜竟然做了一次好人。他一想起來,便暗暗恥笑起自己。
一聲冷笑還未來得及自受傷的胸腔發出,就聽到落賬外傳來南輕眉說冷不冷說熱不熱的聲音。
“你還沒死?還真是禍害遺千年呐!”
司馬流雲錯訛地喘了喘,硬將喉頭一口腥甜吞了回去,淡淡笑著道:“我若死了,你怎麼辦?留你在世上……我不放心呢……”
本以為會聽到一聲打罵,不想半晌帳外卻再無聲息。有片刻司馬流雲以為南輕眉被自己的話給氣跑了,不想人沒走,卻也沒有破口大罵,隻聽一聲嘟囔:“為什麼人的頭發會一夜之間變白呢?”
“誰?”司馬流雲臉上輕浮的神色頓時一斂,腦中轉了幾轉,卻想不出南輕眉所謂的白發人是誰,不由低低問了一聲。本沒想到南輕眉會回答自己,那聲問也隻是下意識中的一絲自惑,不想帳外的人卻歎了口氣,道:“皇帝陛下。”
“你說的是真正的大楚皇帝南鳴玉?”司馬流雲微微閉了閉眼。這麼簡單的幾句問答已經讓重傷後的他很是疲憊。可他不想讓她聽出,強自忍著胸前的劇痛,努力將呼吸拉長,變慢。似乎,他心底很願意為她解除心中之惑,不想她被那些困惑糾纏。
“你怎麼知道?”南輕眉有些詫異。這家夥,竟然精得狐狸一樣。這世上知道此皇帝非彼皇帝的不過幾個人。司馬流雲這一日人在相王府牢籠怎麼可能知道這些宮中變故?
“我猜的。”司馬流雲妖孽的臉上因為喘氣憋悶,漸漸湧起一團緋紅,卻依然倔強地強撐著,控製著喉音的顫抖,輕輕道:“練武之人突然白發,不是走火入魔就是被非常手段給散了功。我想你那位師傅舅舅可能是被人算計了。”
“唔。我猜也是。”
簾幕外的南輕眉心中若有所思,剛要起身,卻又開口道:“這裏是東宮,你若想死,盡管讓你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來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