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了不起的蓋茨比》電影中凝視的意義
外國電影評論
作者：王田
凝視（Gaze）一詞是法國心理分析學家拉康（Lacan）通過用來描述一種被觀看狀況下的主體性焦慮狀態而引入電影批評理論中的精神分析理論。拉康認為一個主體在認識到自己是一個可視的物體時將失去一定的自治力。這種理論和拉康的鏡像理論緊密相聯。而在電影分析中，凝視既可以用在觀眾的凝視，也可以用在鏡頭的凝視，同樣可以用在電影人物的凝視。因而精準地分析電影人物的凝視可以有效地理解電影文本以及電影手法在視覺中的隱喻及象征。正如由美國著名小說家弗朗西斯·司各特·菲茨傑拉德（F﹒Scott﹒Fitzgerald）的經典作品《了不起的蓋茨比》改編的同名電影，在2013年由曾拍攝《紅磨坊》的澳大利亞籍導演巴茲·魯爾曼（Baz﹒Luhrmann）重新翻拍下，又一次讓全球觀眾感受了一場奢華的視覺盛宴。魯爾曼導演將菲茨傑拉德在小說中對蓋茨比在追逐美國夢的內心掙紮和強烈渴望用絢麗的視覺效果和多重的色彩渲染表現得淋漓盡致。同時，魯爾曼也賦予尼克·卡羅維（Nick﹒Carraway）以主要敘述者及見證者的身份，如同電影作者（auteur）一般記錄並描述著了不起的蓋茨比的故事。這種凝視的意義也同樣反映在尼克對蓋茨比的所有故事細節的詳細觀察和心理過程，並起到了對美國夢進行反諷的象征意義。
美國夢最早來源於對快樂的探索，但是直到1920年代，這種夢逐漸被扭曲成一種通過各種手段獲得財富的欲望。雖然菲茨傑拉德在《了不起的蓋茨比》中並沒有使用美國夢這個詞，但是很明顯他在小說中說明快樂是不可能通過美國夢來實現的。菲茨傑拉德而且通過各種象征和主題來揭示美國夢的荒誕性和悲劇性。而當尼克在醫生麵前口述其精神的痛苦時，他用著堅定卻略顯掙紮的聲音逐步將蓋茨比理想主義般的故事融入到絢爛斑斕的城市場景及其殘酷無情的現實反差中。這種電影人物的凝視將小說的故事性和視覺文化的精神分析理論緊密地聯係在一起，讓菲茨傑拉德原作所無法表達的視覺性在聲音和色彩的詮釋下深入地展示出夢想和現實的激烈碰撞，階級與地位的難以交融。而在整個蓋茨比的故事當中，除了尼克作為旁觀者的凝視，也同樣出現各種凝視的場景，既有對夢想的追求，也有對現實的抨擊，既有對精神崩潰的強烈襯托，也有對目標迷失的鮮明寫照。
一、蓋茨比對綠光的凝視
最明顯而且是最令人難忘的場景就是蓋茨比在凝視著黛西的碼頭盡頭上的綠光，這一場景不僅在影片的敘述過程中重複出現，也同樣貫穿在小說文本中對人物的刻畫。對於蓋茨比來說，綠光意味著他的夢想，也就是對黛西的執著眷戀。獲得黛西的恩寵和愛情就是蓋茨比至始至終為之奮鬥的美國夢。綠光第一次在小說中出現也是尼克作為蓋茨比的唯一朋友或見證人首次看見蓋茨比。菲茨傑拉德在原文中也寫到，“he stretched out his arms toward the dark water in a curious way， and， far as I was from him， I could have sworn he was trembling. Involuntarily I glanced seaward- light， minute and far away.” 在電影中這個畫麵也讓人記憶猶新。蓋茨比在茫茫黑夜中，朝著幽暗翻騰的海伸出手臂，期望握緊對岸那一束微小卻似乎代表著夢想的綠光。綠光被描寫成“minute and far away” 象征著那種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的感覺。蓋茨比對綠光的凝視如同對無法達到的目標的奢望，這種焦慮和無望反而成為蓋茨比有生俱來的氣質和魅力，讓他在紛繁複雜的社會中如魚得水，左右逢源。因為他的執著和真誠讓所有人忘記了他的過去，他的身世，更是他獨有的能力和操控力讓所有人都驚歎於他謎一般的離奇故事中。而蓋茨比對這種無法觸碰的綠光的凝視同樣也蘊含著一種社會性的強烈欲望，對實現物質化的美國夢有著無法割舍的陣痛和迷戀。物質化的追求讓蓋茨比忘記了自己的身世，反而更加銘記著對黛西的眷戀，通過自己的能力去把握各種機會，並且通過尼克的幫助最終與黛西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