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是人,哪能敵得過歲月的侵蝕?活了這麼久,就算還不會馬上走入棺材,些許老態,卻也是無可避免的。”
空空大師一聲長歎,眉宇間浮現出一縷悲憫之色,他望向一臉枉然的楚天生,忽而輕輕一笑,伸出右手從他的滿頭白發間微微撫過,而後緩緩開口:“自你悟通天劍的那一刻,突然一夜白發,證明你的心境已經超脫了人間的那一層界限,既非凡心,哪裏還有老與不老之說?”
楚天生聞言皺起了眉頭,他說道:“心非凡心,但我畢竟還是凡人,就算修為再深,哪怕修到了天榜的至高境界,卻還免不了紅塵凡事的紛擾。”
說到這裏,楚天生歪著脖子看著空空大師,繼而道:“就好像空空大師您丟不下佛宗的這一大攤子事,我也丟不下破天成的一切呢。”
言及至此,楚天生意味深長的笑出聲來,突然話鋒一轉,聲音漸漸低沉起來:“所以這次四脈為了九鼎和歎息刀這兩件子虛烏有之物,竟然想要聯手攻上破天成,這件事,楚某人身為破天成的老大,總不能袖手旁觀的,您說呢?”
“心有所係之物,固然無錯,你心性本就剛正不羈,遇事從來都沒有退縮之理,不要說四脈圍攻破天成,就算整個天下都要與破天成為敵,隻怕你也會拿起自己的那把劍,縱橫廝殺個痛快,不求結果,隻求灑脫。”
空空大師站起身來,他不高,可是在楚天生眼中,眼前的這位佛門至強者,卻是比腳下的這座山峰還要偉岸的多。
抬眼望向無盡蒼穹之邊,空空大師有點興致索然的唱了一聲佛號,繼而幽幽說道:“所以說到底,在我眼裏,你依然是個年輕人,即便你這次閉關有了很大的突破,隱約間已經站在了跟我同樣的高度,但是,一個人的心性,並不會隨著修為的增長而有所改變的......因為有衝勁,所以你年輕,因為有血性,所以你跟我們這些老不死的才會不一樣。”
空空大師的聲音不大,而且平靜,可是楚天生卻是聞言微顫,整個人驟然間繃得筆直,他剛想說些什麼,空空大師卻是忽然回過頭來,瞳孔深處一片佛光蕩漾,無數金光在眼眸間翻騰不休,帶起一陣飛揚的神光。
他靜靜的伸手打斷楚天生,而後用一種更加平靜,甚至有點古板的聲音繼續說道:“你做事可以不顧後果,可以沒有任何顧慮,隻能很簡單的說明你還太年輕,你考慮不到太深的東西。你張揚,甚至張狂,你以為你的劍術天下第一,所以任何敢於冒犯你的人,都會被你一劍斬之,可是你根本不會考慮到這一劍斬下去的後果。”
聽到這裏,楚天生略顯迷惘,隨後又是一絲悵然,他深深吸了口氣,渾身上下忽而彌漫出一層森冷的劍意,他緊緊盯著空空大師的金色佛眸,凝聲問道:“我不是很懂您的意思?”
“你已經懂了,隻是你不願意按我說的去做。”
空空大師笑了笑,說道:“四脈圍攻破天成,你打算出手?”
楚天生微愣,轉而麵色一肅,整個人挺得筆直,好像一柄鋒利的劍,他冷聲道:“難道我不該出手?被人欺負到家門口,難道我會這樣袖手旁觀?若是佛宗被別人聯手殺進來,空空大師你還會安心坐在這深山之中念你的經書?”
“我會。”
空空大師的回答很簡單,楚天生有點意外,他下意識的撇撇嘴,悶聲哼哼著:“嗯?”
“如果佛宗真的藏著九鼎和歎息刀,我會讓他們主動交出來。如果佛門弟子不願意,我隻能去念我的經書,交給外人去管。”
楚天生冷笑,他說道:“若真是如此,您這位佛門的活佛,被萬千佛子當寶貝一樣供著,又有什麼存在的價值?”
這句話很不恭敬,甚至有點無禮,但是空空大師卻是毫不在意,他似乎知曉楚天生的心性,隻是輕輕的搖搖頭,而後說道:“所以我說,你的心性和我們這些老不死的不一樣,我那樣做,隻是為了更好的保護佛宗罷了。要知道,沒有任何人,能憑一己之力,去抗衡這個世界。你不能,我不能,道聖木元子不行,即便是最神秘強大的英雄峰峰主蕭天,他也不行。”
楚天生開始沉默,身上的劍意愈發強烈,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緩緩說了一句話:“可是九鼎和歎息刀真的不在破天城。”
空空大師搖搖頭,他望向楚天生,說道:“這件事不會是空穴來風,是真是假,已經不是你們破天城說的算了。”
楚天生聞言大怒,周身劍氣縱橫,朝著四麵八方激蕩而去,切碎了無數大石巨木,可是所有劍氣斬至空空大師身邊半尺之地,便被一層濃鬱的佛光阻擋在外,不能行進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