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經年故地(1 / 2)

踏過幹淨的石板街,穿過幾叢竹林,兩人行至一處簡樸的庭院前。

門扉頂處,一塊斑駁的木扁上,寫著三個俊逸質樸的大字:水墨苑。

步入其中,入眼之景清新雅致。整個園子依著中央弧形池塘而建,各式假山樓閣臨水而築,形成一種平淡樸素的自然風格。正值盛夏,池中白蓮齊放,時有蜻蜓小立,相映成趣。

池邊長有幾株拂柳,下麵還有一個小花圃,裏麵種滿了大朵的牡丹花。

牡丹極盡華貴,今與這清幽的庭院搭配起來,倒也別具一格。

傾落記得,紅姨似乎很愛牡丹,有時盯著牡丹怔怔神,時間可長達半個時辰。

傾落隨著長恭走進屋內,繞過梨花屏風進入內堂,隻見一個錦衣女子,立於書桌前,手著一畫,正細細整理著什麼。

這被傾落稱為“紅姨”的女子,身著一襲金色紗衣,臉上略施脂粉,一頭烏黑的發絲垂至腰間,頭綰精巧別致飛雲髻,盤發上斜插一支雲追月木蘭簪,是一個風韻綽約的婦人。

“母親,你看我帶誰來了。”

聽到長恭的聲音,那婦人抬頭,見傾落一身白衣,眼中竟閃過一絲恍惚。

這一刻,她似是又見當年的雪夜中,那謫仙般白衣女子,踏雪乘風,縹緲而來。

“紅姨……我是傾落啊,紅姨……”

見紅姨有些愣神,傾落還以為是許久未見,她不認得自己了。

婦人驀地回神,臉上露出笑容,急忙放下手中的筆,上前拉她的手,說道:“原來是傾落啊!人老了,有些花眼,這麼多年未見,沒想你竟出落得這麼美麗,我都不認得了呢!”

說著,急忙拉著她坐下,又一番噓寒問暖道:“這些年來,你的身子可還好?這麼遠的路,身體可還受得了嗎?你看你,身子骨這麼瘦,莫不是在地宮裏,你那師傅虐待你了?”

傾落望著紅姨,一股暖意充斥在心,她已經許多年沒有這種感受了。

傾落記得,以前的紅姨雖然也很照顧她,但對任何人都呈現一種冷漠的態度。她是一個英氣颯爽的女子,擁有一副錚錚鐵骨的巾幗之氣,不容易與人熟絡。

許是年歲漸長,那孤傲冷漠的性子也得到了打磨。

長恭見母親與傾落談得興起,也沒打擾,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畫。

畫中是一個男子,身長八尺,爽朗清舉,天質自然,一手持劍一手握韁繩,處於煙冥露重的戰場上,氣勢逼人,好一幅將軍征戰之境。細看之下,畫中男子與自己竟有幾分相似。

畫卷右上角,龍飛鳳舞題著幾句詩。

“蒼茫大地,一劍盡挽破,何處繁華笙歌落。

斜倚雲端,千壺掩寂寞,縱使他人空笑我。”

字跡略顯張狂,英氣十足,但細看之下,又有無限的柔情。

再看這幾句詩,字麵華麗霸氣,但其中卻又包含著無盡的落寞與歎息。

“母親,這畫中之人是誰啊?”長恭盯著畫,不禁問出。

婦人眼中有一絲閃爍,平靜道:“這畫……這畫是以前文樂師放在這裏的,你明日去一趟水墨樂坊,把畫拿給她吧。”

聽到“文樂師”三個字,長恭目光一震,又低頭看了看畫上,與自己極像的男子。

嘴角勾勒出淡淡的笑容,將畫卷收起來,退到一邊。

倒是傾落,這幾年一直在地宮,情緒壓抑,許久沒有這般此暢快的說話,跟紅姨閑聊,一直到夜深才回客房休息。

長恭手執火燭,領她前去客房。半路笑道:“明日一早,我帶你去瞧大夫,然後帶你去水墨樂坊,那裏可美了,是我一手設計的,你期待一下吧,別到了明天,見了太吃驚。”

傾落白了他一眼,答道:“難道比地宮的設計還巧妙?”

秦嶺地宮是天下第一巧匠設計的,機關遍布,結構精妙,算得上是世間一大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