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煙花江南。
姑蘇城內外,莫不是一片奪目的春光。出來踏青的姑娘們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路上鶯歌燕語,好不熱鬧。
林慕雨輕搖折扇,麵帶悅色地欣賞著兩岸的風光——當然,還有那群“燕子”們!誰說自古江南多才子?本朝不也就出了個劉餘墨?就那家夥還傲得跟隻化了妝的孔雀似的……照我看哪,該是自古江南出佳人才對!
“公子,這江南可比京城有趣多了吧?”貼身小廝林丁子跟在後頭涎笑著問道。他家公子可是最會懂得過日子的人,一年到頭沒幾天呆在王府裏,害這做跟班的也跟著到處跑,不光見了不少新奇的事兒,也玩了不少好玩的地方!(偷笑)。這番回去又有的讓若梅那丫頭眼饞的了!嘻嘻。
林慕雨用扇柄敲了敲林丁子的頭,“你這廝!江南再美,怎比得上天子腳下?小心爾的腦袋!”
林丁子抱住頭,哀叫道:“公子!這裏又不是在王府,您就別說這些個酸話了,我一聽您這麼說話我就喉嚨抽筋……”
林慕雨掰過林丁子的肩膀:“真有這麼難受”
“嗯嗯嗯!”林丁子忙不迭地點頭,生怕再受他的荼毒。
“那好吧!”林慕雨施施然轉過身去,無比優雅地揮開扇子,“咱們明天就起程回京!”
“啊?——公子,我說的是難聽、難聽耶!”林丁子瞪大著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莫非公子一下變傻啦?出來這麼多次,他可沒有一次是主動說要回去的……是了!昨天下午去城外大悲寺上香的時候突然下大雨,莫不是淋了雨腦子……呃,進水了?
林丁子偷偷瞄了瞄他的主子——不過看起來又挺正常哦,還是那麼色眯眯地(不,是欣賞、欣賞哦!公子再三更正過的)。嗯,再觀察觀察。
“難聽也要回去。”很明顯,林慕雨毫無悔改之心,依舊一下一下地搖著手裏的扇子,“三姑姑傳了信來,囑我這兩日回去。”
“公主?”
林慕雨斜倪了他一眼,“莫非我還別的三姑姑?”
林丁子搔搔後腦勺,“小的隻是奇怪嘛,三公主她平時在信裏也不會管公子您回不回去的,這回……哎呀!莫不是王府出事了吧?”怎麼辦?怎麼辦?抄家了還是削官了呢?宅子不會也被封了吧?我那床底下……還藏著三兩七錢銀子和三十個銅板呢,都是公子平時賞我的,我都沒舍得花……嗚嗚。
林丁子忽地拉緊他主子的袖子,一路地追問。林慕雨一把扯過自己的衣袖,拂了拂起皺的那處,罵道:“小崽子!掉尾巴了還是怎麼著?老這麼一驚一乍地!現在太平盛世,皇上不知多英明,王府上上下下又奉公守法,哪會出什麼事?”剛剛才換上的衣服,就被這小兔崽子弄皺了,真是快被他氣死了!
林丁子被罵得腦袋都縮到脖子裏去了,又不敢還口。唉,誰叫他今天弄糟的是婉清小姐親自給主子縫的衣裳呢?
林丁子一路上蔫蔫地跟在他主子後頭,回客棧去。
街上人很多。偏偏林慕雨又走得慢,左顧右盼地,這裏要瞧瞧,那裏也值得看一看。
一個長發女子被人推了一下,幾乎就要摔倒,林慕雨趕緊伸手一扶,那女子才免於倒地。她轉過身來,忙不迭地道謝。看到那女子的臉,林慕雨猛地呆了呆,然後好客氣地答道:“不客氣。此處人多,姑娘要小心才好。”
“多謝公子。”
過了好一陣,林丁子才小心翼翼地喚道:“公子,公子?”
“什麼事?”
“那個,那個姑娘她已經走了……”
“要你多嘴!”
林慕雨背著手,悻悻地向前走去。
唉,這年頭,做小廝,不容易啊!
四天後。京城尚書府。
蘿園的景色總是這麼美,美得讓人傷神。
湖心亭的朱欄內,坐著一位滿頭珠翠的錦衣美婦。她正麵對著湖麵默默地出神,連被風吹起的簾幔飄在了裙擺上,也不去撩開。
身後立著的使女輕輕走過去,挽起散開的紗幔。美婦這才轉過身子,柔聲道:“如畫,絡兒他們還沒有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