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驀地,一道淒慘的聲音炸起,淩玥從噩夢中驚醒,她雙手用力抓著胸口的衣衫,大口大口的喘息。
迷蒙的眸子瞪大如銅鈴,驚恐的望著眼前的撒花幔帳,粗糲的呼吸難以平複。
她身上的衣服都已被冷汗打濕,額頭上纏著的繃布也透濕,渾身上下像是從水缸裏剛撈出來。
“姑娘,你這是夢靨了?是什麼可怕的夢將你嚇成這般?奴婢剛才叫了一番也沒能喚醒你。”
丫鬟清歌見淩玥醒來,忙遞上一杯溫水,淩玥剛才出了一身冷汗此刻正喝的要緊,仰頭一股腦的便將水喝了個幹淨,這才緩了口氣,道:“剛才噩夢做的深了,沒事。”
說完,淩玥唇角便不自覺苦笑兩下,她在冷院經曆的一切若真是如她這般輕描淡寫的說成噩夢就好了,可惜,剛才夢中的事情全都一一上演在她身上過。
想到這裏,淩玥伸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疤,迷離的眸子逐漸折射出冷如冰霜的光華。
到底是曾經被欺負的慘不忍睹,如今每天做夢都是那一樁樁不堪回首的痛楚。
清歌見她神色有些不對,便岔開了話題,道:“姑娘這身上的衣衫都被沁濕了,奴婢去拿套幹爽的來給你換上。”
淩玥微微點頭,身子半靠在蔥綠折梅花的引枕上,靜靜的看著清歌自去忙碌的纖長身影。
清歌原本是汀蘭水榭的丫鬟,自打淩玥幼時起她便貼身侍奉著,熟知淩玥的一切生活習性,隻是後來淩玥被打入冷院後清歌便被調遣去了老夫人的壽安堂。
按照秦府的規矩,每年都會挑選出些適齡婚嫁的丫鬟,消了她們奴籍送出府去讓她們嫁人生子,成為自由身。年後這一批放出府的名單裏就有清歌的名字,可她卻是去求了老夫人恩典請願留下來繼續侍奉淩玥。
老夫人恢複了她四小姐身份後,大夫人蘇氏便往汀蘭水榭分了不少丫鬟,安排他們負責各項事宜。
淩玥猶記得自己這張醜陋的臉出現在丫鬟麵前時,她們每一個人的眼神裏都流露出滿滿的諷刺與不屑,絲毫沒有將她這個這主子放在眼裏,唯有清歌在見到她的那一刹那,紅著眼眶噗通一聲跪在她床前,聲音哽咽的喚了聲“姑娘”。
這一道熟悉的聲音,令淩玥一怔,隨即眼角也跟著熨燙起來。
自此,淩玥隻留下清歌一個人替身侍奉,將大夫人給的丫鬟盡數遣到外院去,不允許她們近身。
這廂,見清歌取了衣裳來,淩玥適才收回了自己的思緒,換了身幹淨的裘衣。
這時,門外守候的丫鬟胭脂挑了棉簾脆聲聲的稟報道:“二小姐前來看望您了。”
淩玥的眉峰一挑,她在床上昏睡了三四天秦琪都不曾來看一眼,這會兒她身體才剛剛好了些她就得了信巴巴的趕來了?
莫不是趁著她清醒了要來將她捏扁搓圓?
還有這胭脂的通傳也是很有意思,連稱呼她一聲小姐都省了,大夫人調教的丫鬟果真是不一樣。
淩玥勾了勾唇角,涼涼一笑,“讓二姐先在院子稍等片刻,我這一身湯藥味兒恐怕會熏著二姐,容我先換身衣服再見她。”
要二小姐等?
胭脂原本一團喜氣的臉瞬間黑了下來,撇著嘴小聲嘀咕了兩句,“不過是個冷院出來的醜女,還敢給二小姐拿喬?算是個什麼東西!”
清歌見棉簾子放下確定是胭脂走了,才神色擔憂道,“外麵正飄著雪,姑娘讓二小姐在院子裏等著,會不會惹得二小姐不快?”
“二姐心性桀驁,怎麼肯屈就的在雪裏乖乖等?”淩玥起身由著清歌給她穿衣,她垂眸看了眼身上銀紅繡百蝶花的小襖,輕微一笑:“等下她大概就會進來的。”
果然,還未等淩玥穿戴整齊,秦琪已經帶著她的丫鬟紫墨衝了進來。
“秦淩玥!我好心帶著東西來看你,你竟讓我在冰天雪地裏候著,你是不懂規矩還是眼裏沒有我這個二姐!”
秦琪一雙杏眸充滿戾氣,惡狠狠的瞪著淩玥,若不是礙著淩玥臉上的疤痕恐怖猙獰又髒的緊,她早就撲上去甩手抽她個嘴巴子了。
外麵風雪正緊,寒霜凍人,一路撐著傘趕來汀蘭水榭不僅身上落滿了雪片就連她的頭發眉梢也被雪水打濕,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這該死的賤丫頭還要將她放在雪地裏幹晾著,她的胸膛不被氣炸了才怪!
放眼整個秦府,有哪個人敢對她這樣輕蔑?
秦琪的心中怒火中燒,引得她貼身的丫鬟紫墨也為主子發泄恨意,就見紫墨將手中捧著的錦盒砰的一聲往案桌上一擲,那摞了三四層的錦盒便如山石滑坡似的散落一桌,亂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