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又把司天監勾陳大人傳召進宮了,來回的信和殿偏殿的宮人小聲地議論著,你來我往地說幾句。
聖上對勾陳大人真是寵幸啊,三五不時地就要傳進宮來關切幾句!
就連前幾日勾陳大人告病,不等他病好聖上就巴巴地出宮去了勾府,就為了去看勾陳大人一眼。
不過說來奇怪,聖上平時也不見得對勾陳大人多少賞賜,怎麼就是要時不時地召見呢?
一旁年歲頗長的宮人揮著浮塵走過來,一把敲打在說的最多的小宮人頭上,罵一句都在胡說什麼,不知道在宮裏應該謹言慎行的麼,一個個都應該拉出去問斬,還不曉得好好幹活!
這哪裏是寵幸著司天監勾陳大人了,分明是抬舉養在勾陳大人身邊的小公主啊!小公主雖然是煞星災禍,現在也是聖上唯二的女兒的了啊,尤其是在三公主過世之後,勾陳大人便是得了聖上的青眼。
勾陳領著走路跌跌撞撞地勾樞慢慢走著,時不時地接一句話回答勾樞問出的問題。剛學會咿呀說話的小孩子最是煩人,看到了什麼新奇的都忍不住問問,偏偏勾陳自己府上又是沒有什麼好東西,現在勾樞進了宮自然看什麼都覺得新奇萬分。
引路的司薄公公帶著一臉的笑容,心裏卻是暗自驚奇不已。他曉得司天監勾陳大人是出了名的冷淡,上任這些年除了金吾衛的澹台明鏡,還沒和其他人同行過。如今對著小公主卻是和善可親,倒是讓笑的不顯真誠的司薄莫名地心虛起來了。
隻是不等司薄公公尋個機會插花,三人已經到了信和殿偏殿的門口。司薄公公隻得收斂了笑容,道一句勾陳大人這便跟我進去吧?
“我進去一趟,你在殿外等著不可亂跑。跑丟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勾陳大人不理會司薄的話,而是自顧自地蹲下身子給很容易安靜下來的勾樞整理外麵純白的風帽,而後低聲地囑咐了兩句。等到勾樞點頭說好之後,勾陳方才起身,整理了自己的錦袍進了信和殿偏殿的門。
宮殿裏朦朦朧朧地罩著一層龍涎香,溫暖幹燥的香氣一下子衝散了外麵的寒風。勾陳大人穿的單薄,蒼白的胸口在外麵的凜冽寒風裏吹得幾乎泛著青紫,現在驟然進了著溫暖的地方,隻覺得渾身如滑進了溫泉池子。
今上坐在軟榻上一手扶著矮桌,一手拿著奏折批閱,骨節分明的手指玉一般溫潤,隻是忽然咳嗽起來,把剛進來不久的司薄公公嚇了一跳,忙不迭地過來尋了件厚實的毛毯,擱在了軟榻上。
做好之後,司薄公公看一眼默不作聲的勾陳大人,又看一眼同樣不動聲色的今上,忽然覺得自己應該到了離開的時候,拱手退出去照顧小公主,把偌大的一個偏殿丟給兩人。
“陳卿來了啊,這幾日小公主如何了?”
像是過了許久,今上批閱了一份奏折,才放下東西揉著眉心呢喃了一句。得了問話勾陳才動起來,徑直走動幾部到了軟榻,沒有得到恩典,居然自顧自地坐在了今上軟榻的對麵,順便把矮桌往自己那邊拉了拉。
“勾樞挺好的,前幾日生病飯量也不減,聽府裏的老管家說能趕上他家裏三歲的侄兒了。臣有心請老管家的侄兒給勾樞做個伴,後來想著皇城裏米糧太貴臣家底太薄,隻恐怕無力撫養兩個孩子才打消了念頭……”
今上的臉上有了些鬆動,抬頭看著勾陳,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隻是勾陳被他看得並無不妥,最後今上隻得收回大量的目光,問一句你也覺得孤做錯了,所以這便生氣起來了?
司天台的司天監,乃是朝廷裏的正三品的大員,每個月的俸祿折算折算也得有五百多兩,更別說由於司天台的特殊,每月又另外多出來的一百多兩。這些年因為商貿發展皇城的物價確實漲了不少,但也不至於一個三品官員養不起兩個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