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麵早已經空空蕩蕩,他又哪裏能聽到什麼?在四樓的一個角落的房間裏,杜月笙和康有為繼續著剛才的對話。剛才他們就是趁著杜順風下樓的時候,轉移到了這裏。杜順風不可能真的出去買油條,這事兒杜月笙怎麼會猜想不到?
“先生!”,杜月笙歎了一口氣:“你這是在把自己往火坑裏推,你會被燒得連渣都不剩的。”
“你覺得我還不上你的錢?”
“我不是說錢!”,杜月笙糾正他:“五百萬大洋,你要來做什麼?先生你不是個鋪張之人,自己花的話,用不了那麼多。”
“就算是鋪張之人也用不了那麼多。”,康有為微微一笑:“當然還是為了那件事。”
“所以我說你是在往火坑裏跳。”,杜月笙搖了搖頭:“你覺得你能成功嗎?先生你不是個幼稚的人,怎麼會做這種夢?”
康有為搖了搖頭:“你以為現在的國民政府是鐵板一塊?牢牢攥緊國家的軍政大權?你知道人心思舊的有多少嗎?總之,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現在,就缺錢。別人我誰也信不過,就信得過你。可喜你沒讓我失望,通過這些年的努力,你有了支持我的資本——”
“你所說的萬全的準備,大概就是張勳和他的辮子兵吧?”,杜月笙壓根也沒被他驚到。
康有為立刻緊張起來:“你怎麼知道張大帥的?月笙,這可是絕密,你千萬要守口如瓶!”
“算了吧。”,杜月笙擺了擺手:“他能撐十二天!”,說到這裏他頗有些猶豫,到底該不該說下去?說下去有沒有改變曆史的可能性?可要是不說,他怎麼對得起康有為?怎麼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幾秒鍾之內杜月笙就拿定了主意,管他什麼狗屁的曆史,自己還是摸著良心做事比較合適。他接著勸告:“你們成不了的,別做夢了。”
康有為臉上已經有了怒氣,杜月笙是徹底失望了。其實這也很正常,自打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康有為就是這個樣。他放眼世界,對國事有自己高屋建瓴的見解。可一旦牽扯到具體的事情,他就顯得很幼稚。
當初他們在北京城被萬公公圍堵的時候,康有為不就是這樣的嗎?從根上說,康有為隻不過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文人罷了。杜月笙很懷疑,要是沒有燕天河照應著,康有為能不能順利的活到現在。
“就算不成功!那我也要舍命一搏!我六十多了,再沒多少時間熬了。三十年前,譚嗣同就義的時候就說過,世界無不流血之變革,他願做為改革而死的第一人!我比他多活了三十年,還有什麼可怕的?”
“你們那壓根就不是一個性質!”,杜月笙真感覺自己說不通他了。若論對國事的辯論,一百個他也趕不上一個康有為,你叫他如何去說服他?況且,現在的康有為是這麼的頑固不化。
“這個你不用管,我就問你一句,借還是不借吧。”,康有為執拗起來,臉上是典型的書生意氣。
杜月笙呼出一口氣,點上一根雪茄:“我還記得先生你說過,你做的事,不需要自己出一分錢。你說,真正的大事,不是錢能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