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為三鑫,隻為完成盧永祥的托付的話,他不能跟杜月笙真的火拚。可不能火拚,卻大可以暗中較量一下。但超出黃金榮預期的是,他們幾次對杜月笙的生意點進行騷擾,卻都沒討得了好去。
於是他晚上失眠了,半宿沒有睡著。今天早上,來跟他對話的是張嘯林。張嘯林不是自願來的,而被他硬叫來的。現在這時候,能幫他出個主意的也隻有張嘯林。
“嘯林!”,黃金榮陰沉著臉:“事情都這樣了,你也不說句話?”
張嘯林歎一口氣:“老實說,我也沒想到會這樣。諾大的三鑫,會在杜月笙離開之後,一天之內就陷於癱瘓。”,接著他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淡淡的憤怒:“老爺子!都這時候了你應該跟江湖道上的朋友更加搞好關係,您怎麼還是那麼張揚?還想著折騰?”
“這你不用管!”,黃金榮沒好氣的回了一句:“我自有我的道理。”
“自有道理?”,張嘯林自嘲的一笑:“那我沒話了,我再出去看看情況。幫您做點實際的事,比在這兒幹杵著強多了。”
“去吧。”,黃金榮歎一口氣,隻得同意張嘯林的建議。其實他也知道,若論打打殺殺,張嘯林絕對可以獨當一麵。可要是讓他拿個主意,他就沒轍了。張嘯林就是這樣的人,他還能指望什麼呢?
張嘯林真是這樣的人嗎?若他真是這樣的人,那杜月笙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不會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覺。走出黃公館的他臉上也陰沉起來,表情竟然跟裏麵的黃金榮如出一轍。
他暗自咬牙:“到這會兒了你還跟我裝呢?嘿,你背靠盧永祥,當我真的猜不到嗎?”,接著他心想:“杜月笙原本就跟國民黨多有交集,現在黃金榮追隨了盧永祥。看來,想要出人頭地,背後必須有大勢力支撐。嘿,以前我覺得黃金榮夠強勢。現在看來,他也不夠分量啊。”
杜月笙醒來的遠比陳君容預料的要早。他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看了看放在床頭櫃上的懷表,正是下午兩點左右。陳君容並沒有睡在他身邊,一夜不曾合眼的兩人都需要充足而安寧的睡眠,分屋睡遠比在一張床上更好。
他悄悄的走下樓,現在這裏已經沒有了那從早響到晚的算盤珠子聲音。就算他的人撤出三鑫,那也有專門的辦公地點。怎麼可能在這小小的杜宅裏麵安排下那麼多人?新的辦公地點,袁海鵬和向大年就整天在那裏坐鎮。身為財務大總管的陳三,當然也要在那裏。
杜月笙剛走下樓,留守的傭人立刻給他端來洗臉水。也不知道是不是陳君容有意為之,這裏的傭人除了爺們就四十歲左右的婆娘,沒一個年輕丫鬟。杜月笙看著黃銅盆裏麵的一泓清水出了一會兒神,洗臉之後第一句話就問:“有沒有人來找過我?”
“沒人來找您。”
“把劉俊達給我叫來吧。”,杜月笙坐下,點上一根雪茄。
劉俊達劈裏啪啦的跑過來:“老爺,您有什麼——”
杜月笙幾乎被煙嗆到:“咳咳咳,你小子,好人不學,去學杜順風那老死鬼!怎麼?你也想在身上開個三刀六洞十二窟窿?”
劉俊達嘿嘿一笑:“我這不是想著,咱們是上等人嘛。上等人家裏哪有管家和老爺兄弟相稱的道理?就算你不在乎,可萬一有客人來——”
“你真要閑出病來了!”,杜月笙打斷他:“今天有沒有人來找過我?或者遞了什麼紙條?”
“沒啊——”,劉俊達想了一想:“昨天晚上門房倒是收了一張紙條,可是被小姑奶奶收起來了,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
“哦?”,杜月笙有些感興趣,他很想知道那是一張什麼紙條。不過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我沒說昨晚,我說今天!你再好好想想。”
“確實沒有。”,劉俊達想一想,回答得斬釘截鐵。
杜月笙有些納悶,按理說,戴笠應該會在醒來之後第一時間就跟自己聯係。難道說,他沒預料到自己會回家?不對,按他的謹慎性格,他無論如何也會過來看一看的。可事情出乎他的預料,戴笠竟然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