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袖掩臉,喝著清茶,吃飯的客人已走得寥寥無幾,我在角落中,倒也安靜;“請問這個位置有人坐嗎?”頭頂響起很好聽的聲音,溫暖如春,像極了花神大人的聲音,卻帶著一種不容質疑的威嚴,我忍不住抬頭望去,一口茶卻嗆在喉嚨上,我咳嗽起來,說不出話。
這、這人,居然就是剛剛在馬車上的人!一襲淡月色暗紋長袍,頭束玉冠,更顯得他玉樹臨風,清華高貴,他很有趣地瞧著我咳得狼狽,笑得動人:“嗆著了麼?”我頓時心生怒火,忍住想罵他的衝動,努力壓下悸動的情緒。我心如止水,沒有七情六欲,沒有喜怒哀樂,所以,我冷漠的眸光依然冷冰冰地瞪著他,漠然不動。
他坐了下來,坐姿優雅,非常好看,修長的手指如玉般晶瑩,端起我喝過的茶杯,放在鼻端輕輕嗅了嗅,笑容更濃;他身後則有兩個神色恭謹敬畏的隨從,垂首不語。
“上好的碧螺春,不錯,不錯!”他見我不理他,自言自語說著;我的目光不知不覺停在了他的手上。我有潔癖,喜歡幹淨整潔的人,我不得不承認,他的手是我在人間所見過最完美的手!多看一眼後,我一言不發,站了起來,頭也不回下了樓,將他丟在那裏呆坐。我可以感覺得到他的身子僵住,表情有些難看,卻強忍著沒有表露出來。
我心中偷樂,漫步在街上,非常愉快。然後,我的視線被一群人所吸引,走了過去,隻見一扇牆上,貼著一張告示,圍滿了人,在竊竊私語,相互議論。
我使了分身術,鑽入人群中,站在告示下看著那幾行黑色的字:聘天下妙手神醫,若能治相閣公子怪病,賞黃金一千兩,府邸一座。賞賜非常誘人,眾人都看得雙眼發直。
我心中一動,伸手揭了告示,眾人嘩然喧鬧,瞪著我指指點點,又羨慕又嫉妒。守告示的兩名朱衣官差見有人揭告示,對視一眼,大步向我走來。“姑娘,你揭了相閣家的告示,想必你岐黃之術,出神入化,定能治好我家公子,是吧?”那兩名官差麵無表情,一字一頓地問我。
我點點頭,道:“當然可以。”那兩名官差頓時雙眼發亮,驚喜難言,恭恭敬敬地道:“那請姑娘隨在下一起回相府。”我又點頭,跟在他們身後,衣袂輕盈,足下無塵。
我隻在意的是“怪病”二字,怪在何處,如何難治。一般紈絝子弟、名門望族我從不治的,因為他們身上充滿了貪婪和欲望,充滿銅臭,讓我極為反感。
一座氣派寬闊的府邸,占地幾裏,朱漆大門,高牆白壁,門口兩隻威風凜凜的石獅子,瞪著人仿佛要張牙舞爪。
我在正廳坐著,及眼處是庭院深深,曲徑通幽,修竹根根挺拔碧綠,鮮花團團簇簇,平滑潔淨的地板,一切擺設顯出主人的附庸風雅、高人一等的不俗身份。
淩相,祀月國當朝宰相,官居一品,權傾朝野,威望極高。他一身便服,須發灰白,麵容冷峻威嚴,一雙深沉的眼睛精光四射,讓人望而生畏;他此刻,步履穩重,站在我的麵前,將我細細打量,仿佛要將我的心看得清清楚楚,透透徹徹。
我臉罩白紗,隻有一雙眼眸在他的視線中,怎樣都穿不透我白紗後麵的神色,他輕咳一聲:“姑娘是揭了告示的神醫?”他的聲音很有力,也很分寸,字字清晰。我淡漠嗯了一聲,“不錯!”“看來姑娘精通醫術,才敢揭下告示。”他冷如刀鋒的目光盯著我,“在你之前,有六個冒名騙賞者,都被老夫拉出去斬了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