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黃鸝鳥兒一早便在我的窗口唧唧喳喳叫個不停,任是我如何用石子丟它,它撲閃撲閃翅膀靈敏的躲開,然後繼續賴皮賴臉的在我窗口亂叫。
我知道,一定又是二師兄搞得鬼,他知道我有賴床的習慣,所以半年前在山下買了隻鳥兒,專門用來一年四季給叫我起床。
二師兄是個十足的討厭鬼。
但有時候,卻又並非是那樣的討厭。
比如,在我被其他師兄欺負的時候,他還是會第一個站出來替我出頭的,但是領不領情,還得看我的心情。
整個道觀裏一共四十個人,除卻每天守夜的啞伯伯,再除卻師父他老人家,這道觀裏便一共是三十八個弟子,我無論按入籍的年份和年齡,都是倒數第二的,至於倒數第一的,便是我的表弟——承歡了。
我和承歡是一同入的這道觀,理由是,因我和承歡自幼身子不好,養在家裏,整日魚肉,算命的是說我活不過二十歲,而承歡更是可憐,活不過十五歲,家裏人便索性將我和承歡一齊送到了道觀裏養活,而今我和承歡在這道觀裏生活了兩年之久,卻還是不能夠習慣這裏的清湯寡水,少了魚肉,我倒還能忍受一些,倒是承歡,他簡直一點耐力都沒有,時常慫恿其他的師兄出去偷吃酒肉,結果回來第一時間便被師父發現,然後罰抄經書十遍,麵壁數個月。
驚人的是,承歡的臉皮的厚度簡直無法比喻,每每麵壁出來,頭一樁事還是下山偷吃酒肉,然後回來繼續麵壁、抄經書。
在承歡的眼裏,我簡直就是沒有出息的代表,從不下山、從不喝酒吃肉、從不頂撞師父、從不與人爭辯。於他相比,我確實少了些以前的驕縱。
“廣元,怎麼還不起來,出來吃飯啦!”大概是二師兄見我久久不起床,幹脆親自來叫門了。
我匆匆將衣服穿好,慌忙應聲“知道了,馬上就來,二師兄你先去吧!”
“那你快一些,不要磨磨蹭蹭的,去晚了可沒人給你留飯。”一番叮囑後,二師兄才離開。
不知為何,自我進道觀的一日起,二師兄便對我照顧有加,搞得我有些受寵若驚,要知道,我的女兒身隻有承歡一個人知道,所以,在道觀之中,其他人的眼裏,我可是個男人,二師兄如此對我……雖然出門在外有人照顧是好事,但是這樣的關愛,多少我還是有點吃不消。
用承歡的思路,就是二師兄看上我了、二師兄有斷袖之癖。
其實我也有這樣的懷疑,但是出於不好驗證,也就隻好默默承受了。
當我洗漱完畢時,推門的一刹那才發現,原來二師兄一直都沒走,他竟然就這樣一直都站在門口等著我。我一臉驚慌,因為後怕,臉色一下子就紅了,心想著,幸好我鎖門了,不然正穿著衣服,他闖了進來可怎麼辦?
論長相,論頭腦,論風度,論氣魄,二師兄皆是我見過的男子裏的佼佼者,但是每每見到他麵對男裝的我這樣溫柔,心裏總有股說不出的別扭。
一天參禪誦經下來,簡直腰酸背痛,大師兄又是個嚴厲角色,嚴厲到眼裏揉不進半粒沙子,我若稍微插科打諢便會被他發現,而後就會有無數的後顧之憂,可惡承歡那種人一身痞氣,不服大師兄的管教,大師兄卻也拿他沒有辦法,承歡已經將近一年沒有上早課了,大師兄也從來不管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