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秋池第二天果真去了醫院,又過幾天拿回了一遝子“一切正常”的報告單。
她非但沒有躲著潛淵和九皋,反而主動找上了門,麵上表情雖然有所克製,但眼神裏寫著誌得意滿,她是專程來打臉的。
九皋搶先一步避開了,躲在自己房裏鑽研清宮劇,門關得死死的,電視聲音漏了出來。
潛淵沒有看她的報告單,卻問:“全身都查了?”
“全查了,裏裏外外。”
“那……你檢查頭部了沒有?”
當然沒有,尋秋池是按照單位體檢的項目重新做了一遍,通常機關單位的體檢怎麼會去查腦袋?
潛淵說:“我認識市醫院的幾個權威專家,我來幫你預約。”
尋秋池歎了口氣:“差不多行了哈,你到底想證明什麼呢?報告單都還我吧,午休時間快結束了,我得回去上班。”
潛淵趕緊拉住她,順手打了個電話。片刻之後,對方回話,讓兩人現在就去醫院。
潛淵對尋秋池說:“走吧,人家動用了一點特權,幫我們插了個隊,這個檢查原先是要排好幾天隊的。”
尋秋池啼笑皆非:“去做那些幹嘛呀?我腦袋好得很,一點兒精神障礙都沒有!”
潛淵滿臉祈求:“去吧,看在我的麵子上。”
尋秋池心想姐們兒都不太認識你,你能有什麼麵子?
……算了算了,看在你的顏的份上。雖然你很怪,是騙子的可能性很大,但誰讓你長得好呢?
她跟同事說了句出去辦事,和潛淵一起去了醫院。躺在檢查床上的時候,望著頭頂輕微作響的儀器和燈光,她覺得眼前一切真是荒謬……關鍵做一次這玩意兒不但無聊,還很貴啊!幸虧身上沒帶錢,刷得是潛淵的卡。
這錢應該不用還吧?畢竟是那廝哭著喊著硬逼著她做的!害她白吃一次射線!
但後續情況卻沒有如她所料,而是朝著不可控製的方向滑去。
——她很快被要求再做一次檢查,加強的;又馬上被一線主治醫師移交到四線科主任的手上;接著迅速被列為會診對象;最後被要求立即住院。
因為檢查結果顯示:她的腦幹上長了東西,絕大可能是惡性的。
雖然現在沒有任何外部症狀,但這正是腫瘤的凶險之處,實際上她隻剩幾個月好活了。一旦那玩意兒壓迫到延髓之類的東西,她就會癱瘓。或者幹脆一點,她會在某個時間點突然暈倒,然後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腦幹基本屬於手術禁區,因為它在很小的範圍內集中了許多神經核團、傳導束和網狀結構,手術難度極大,稍有不慎就會造成腦幹內的重要結構損傷,導致患者重度殘疾或死在手術台上。
於是擺在尋秋池眼前的選擇隻剩下兩樣:等死,或者一邊做效果有限的放療一邊等死。
情節發展太快,尋秋池有點兒反應不過來。當她捧著病號服,在護士惋惜的眼光中走向自己的病床時,才突然想起來還沒來得及跟單位請假。
不過反正她要死了,還請個屁的假啊!公職人員曠工十五天才記行政處分,搞不好腫瘤一給力,她還活不過十五天!
她木然地坐在床沿上,望著窗外淒風苦雨。
冬天最怕下雨,一下雨就又濕又冷,分外難熬。偏偏江南的冬季又多雨,連綿幾天甚至十幾天不見陽光,弄得風也淒涼,雨也淒涼,昏昏暗暗,天地一片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