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特今天穿著嶄新的西服就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我的酒吧。我正在吧台後麵點著一根紅色的蠟燭看lolita，聞到他獨特的香水味從人群中散發出來後，我頭也不抬地伸手把桌山的五十年小麥威士忌收到了桌下。
“親愛的蓮娜，”又來了，自以為是的開場白。“你怎麼這個時辰了還穿著這一身？”他坐在我麵前，一邊用一根手指撥弄一頭精致的褐色卷發，一邊斜眼看我身上的黑色大衣和紅色短裙。
我抬頭翻了個白眼，把書合上放到櫃子裏。“我還沒想好向哪個富婆要一套好看的晚禮服，要麼你幫我出出主意？”
被暗諷了的維特眯起眼，哼唧了一聲之後伸手想拿我藏到吧台下的威士忌。我推開他白嫩的手，“今天別想在我這裏蹭好酒，老娘正心情不好。”
他用收回的手托著一張模特一樣欺騙了不少人的好臉。“就因為今天晚上你這老女人終於要許配給某個陌生人了？”
“論年齡和長相你都比我老。”我實事求是地說。“你遇到我的時候已經三百歲了，我還隻有十五歲。”而且永遠隻有十五歲。
他攤開手掌聳肩，“嘛，無論如何，你今天都要離開我這個老男人的懷抱了。”
一陣莫名其妙的傷感。我看向維特，他也正在若有所思地看著我。維特創造了我。雖然當時的我並不是完全情願當吸血鬼的，但是那麼多年下來，他也算的上家人一樣的存在。契約之後，兩個人就不能再這麼親密無間了。
沉默了幾秒之後，維特輕輕地歎了口氣。“寶貝，今天的晚宴之後，你要記住自己的職責。創造一個新的血族，和自己契約的人好好相處。”
我側過臉，看著搖曳的燭光，小聲地說“囉嗦。”
維特的手放在了我的頭頂。“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用一切去交換你的契約。”
我不敢回頭去看維特的臉。
就像抽簽一樣，每個吸血鬼必須一男一女在一百年一次的契約之夜和某個不知名的陌生人定下一輩子的約定。在我看來這根本就是獨裁，由殿下一個人心情做出的無理取鬧的決定。雖然維特第一次聽我說這話臉都嚇白了，立馬給我灌輸了一大堆沒有殿下神聖的安排就沒有今天你那麼安逸的生活論。但直到我作為吸血鬼的第十年才知道，原來自己的世界並沒有想象中自由，黑暗之中有一個組織限製著我們的行動，就像吸血鬼世界的政府一樣。
我作為吸血鬼公民知法守法。開了一家同類專屬的酒吧，兜售合法的血液和人類世界合法的酒，定期收到的總部發來的郵件上麵一些不痛不癢的瑣碎任務也盡心盡力地辦了。
但是所謂的契約，我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接受。
一個小人物也反抗不了權威，你還是乖乖地接受命運吧。維特轉身離開酒吧時說了一句，語氣裏帶著一些對自己和我的嘲諷。
再不甘心，也隻能接受命運，嗎？我坐在自己的梳妝台前化妝的時候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搞定之後在一頭栗色的雜亂短發上用了點發膠，看著鏡子裏比平時整齊了一點的自己，浮躁的心情也平穩了一點。換上一條黑色的露背裙之後，我努力提起自己一片死水般的心和空虛的勇氣朝門口走去。
會場設在一家高級的酒店頂樓，沒人打攪的深夜。視力超群的吸血鬼們早早到達了酒店，在月色照耀不到的陰影之下走進了除了頂樓沒有一絲光明的酒店。
維特和我幾乎是同時到達會場的。雖然他已經有了契約的對象，但是也作為導師被邀請了。他從一輛梅薩德斯上下來，遠遠地看見我之後豎起大拇指，懶散地朝我一笑之後就走了，身影消失在了大門後。我深呼吸一口氣之後也提起裙角從摩托車上下來，順著人群向大門走去。
樓梯間亮了一點燈，提醒我們這裏可以上去。我進去的時候維特已經走了，隻能略微失望地和別人一起排隊。一些雜言雜語從人群中傳了過來。
“你聽說了嗎？今天早一點的時候好像在這裏抓到了一隻狼人。”“啊，貌似那會兒他本來是想在會場裝一些強力的紫外線燈，準備一舉消滅參加晚宴的血族。”“幸好殿下及時發現了…不然這回兒我們小命都沒了….”然後是此起彼伏的回應聲。
狼人….我突然想起今天收到的郵件，因為是滿月之夜，所以狼人的力量比以往更強大，叫我們出來的時候要小心一點。沒想到狼人都出來鬧事了，隻希望今天能安穩地過去。我有點頭疼地想，光是被賣身已經夠我受的了。這麼想著，電梯門緩緩地開了。我隨大流地上了電梯，門在眼前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