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朱隱漣的自我解嘲,緋陽毫不客氣地哈哈大笑了起來。
笑完之後,她突然臉色一整,嚴肅道:“太傅,本公主還有一些正經事要請教。”
“公主請講。”
“太傅方才說,曾在大曜其他三個國家各遊學過一年,那其中也包括鐾霽吧?”
“是的,微臣三年前曾去過鐾霽。”
“那麼,你自認為,對鐾霽的了解如何呢?”
“略知一二罷了。”
緋陽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太傅不必過謙。”
“微臣是實話實說。當時微臣在鐾霽的京都冰嶺隻停留了大半年的時間,其餘時間是在鐾霽的邊境一帶行走,所以要說對鐾霽這個國家的了解有多少,微臣自忖隻能是略知一二。”
“哦?”緋陽露出一絲興趣,“除了冰嶺,太傅還去過鐾霽的哪些地方呢?”
“比如說仰止、頌江河畔,以及莽原一帶。”
緋陽一邊聽著,一邊低頭對照地圖。漸漸的,她臉上玩味的神色斂了下去。
仰止是鐾霽疆域中最北麵的城鎮,位於鐾霽與芒宿的交界處;頌江是鐾霽西南麵的一條河流,同時也是鐾霽與衡黎的分界線;而莽原,則是橫跨鐾霽與安陵的一片荒蕪之地,同時也是鐾霽與安陵多年來兵戈不息的軍事重地。
朱隱漣去的這三處地方,可以說是鐾霽國最重要的三處邊防要塞,這對於一個愛好遊學的青年來說,是純粹巧合,還是另有深意?
如此想著,緋陽的臉色漸漸凝重了起來。她微微抬頭,目光長久地停留在朱隱漣的臉上,而朱隱漣卻恍若未覺,隻是躬身斂目地站著。
過了半晌,緋陽開口道:“朱隱漣。”
“微臣在。”
“本公主突然之間有些好奇,你在任職太傅之前,有沒有擔任過其他官職呢?”
朱隱漣淡淡苦笑:“微臣不才,有負家父多年栽培,在仕途上未曾有過任何建樹。這一次,若不是皇上突然頒下的這一道聖旨,微臣也不可能擔任太傅一職。說起來,微臣還要感謝公主垂青,留給微臣這個機會。”
緋陽聽得嘴角抽了一下,他這番話,在自我貶損的同時,還把太傅一職說得好像天上掉下的餡餅一般。什麼公主垂青,雖然她的確趕走趙太傅在前,窺覷朱顯漣在後,但這都跟他朱隱漣沒有必然的關係,隻不過最後弄巧成拙地把朱隱漣給弄進了宮,這都是意外,意外!
雖然心中腹誹,緋陽臉上卻露出了十二分真誠的微笑:“本公主實在對朱太傅的遊學經曆十分感興趣,已經到了求知若渴的地步——要不這樣吧,請太傅將對各國的遊學經曆整理成冊,就作為本公主的教學內容之一好了……啊,對了,就先整理鐾霽國的那一部分吧。”
朱隱漣沒有回答,隻是抬眸看了緋陽一眼。
緋陽自顧自地繼續道:“聽父皇說,最近這幾年,安陵和鐾霽的關係比較緊張,小規模的戰爭時有發生,作為安陵國的公主,我也應該稍微了解一些局勢,順便對我們的敵國也要多關注一下,以備不時之需嘛。太傅,你說對不對?”
朱隱漣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才垂下雙目,溫聲道:“公主所言及是。”
緋陽聽他讚同,於是從椅子上跳起身來,走到朱隱漣麵前,鄭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麼多遊記要整理,你一定會很忙吧。本公主可是很體貼你的,今日——不對,這段時間的上課就全免了吧,太傅你隻要專心寫你的遊記就可以了。記住哦,先寫鐾霽那一部分的,我希望能早點看到。”
她說完,喚上柳兒和小喜子,步履輕快地離開了書房。
朱隱漣對著緋陽的背影,躬身相送。他低垂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似乎有些了然,又似乎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