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午,朱隱漣將緋陽送到宮門外,便抽身閃人了。
緋陽回到宮中,上至皇上,下至宮女太監全都鬆了一口氣。
皇上抱著緋陽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直嚷著萬一緋陽有什麼三長兩短,他白發人送黑發人簡直人間慘劇雲雲。
好不容易哄走了皇上,一回頭,小喜子和柳兒一邊一個抱著緋陽的大腿哭:“公主啊,您咋就這麼悲催,居然被裝進麻袋裏給綁走了……”
緋陽閉了閉眼睛,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勉強忍住自己的暴躁性子,揪了揪小喜子的耳朵,命令道:“你腿還瘸著呢,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小喜子撇了撇嘴巴,委委屈屈地爬回床上去了。
她又拍拍柳兒的腦袋道:“你也別幹嚎了,快起來,我有話問你。”
柳兒忙擦幹眼淚立正站好:“公主請問。”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靖安王府情況怎麼樣?”
“靖安王自從撤兵之後,就一直稱病閉門不出。”
“哦,那晴蘭郡主呢?”
“聽說她服毒自盡……”
“啥——?”
“……未遂。”
緋陽吐出一口氣來。
柳兒又補充了一句:“我想這也是靖安王稱病的原因之一吧。聽說晴蘭郡主自殺了三次,第一次投湖,第二次上吊,全都被下人及時攔了下來。第三次她學聰明了,趁著夜深人靜之際服毒自盡。但可能是毒發的時間沒估算精確,第二天一早下人發現她的時候,她還留著一口氣,於是又被太醫救了回來。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
“那毒藥腐蝕性太強,人雖救了回來,但這容貌……卻是毀了。”
緋陽在原地來回踱了幾步,吩咐道:“柳兒,備轎,我要去靖安王府一趟。”
柳兒有些猶豫:“公主,不是柳兒說您,這晴蘭郡主一向視您為情敵的,她現在都落到這步田地了,也怪可憐的,您就別再去……刺激她了。”
緋陽一字一頓地道:“我還非去刺激她不可。”
兩人來到靖安王府,由於靖安王一直臥病在床,因此出來迎接的隻有管家一人。
緋陽也不計較什麼禮數了,開門見山地道:“我是來探望晴蘭郡主的,帶我去見她。”
管家心下嘀咕道:“您長公主來探望還得了,隻怕我們家郡主還得再自殺一次。”但是當下又不敢駁了緋陽的麵子,隻好將緋陽帶至晴蘭郡主的臥室前。
管家剛想通傳,緋陽抬手製止了他:“我自己進去便可。”
管家不太放心地看了緋陽主仆二人一眼,見柳兒揮手趕他,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退下了。
緋陽對柳兒道:“你就別進去了,我要和郡主說些體己的話,你幫我守著門。”然後她便推門走了進去。
屋子裏很暗,帷幕重重疊疊,不讓一絲陽光漏進來,讓人看不清床上那人的輪廓。
屋子裏也很靜,即便緋陽輕手輕腳地走進去,也很快驚動了晴蘭郡主。
對方動了動身子,低啞著聲音道:“誰?!”
——難道連嗓子也毀了麼?緋陽心下一歎,放柔了聲音道:“是我。”
“你是誰?”她此話一出口,立即辨出了緋陽的聲音,尖聲道:“怎麼是你?!你不是被阮顏修……難道說,他最終舍不得殺你,又將你放了回來?”說到最後幾個字時,已經泄露出了強烈的憎怨。
緋陽失笑:“他對我隻想除之而後快,怎麼可能放了我?”緋陽緩緩走到晴蘭床邊坐下,道:“你不信,可以看看我脖子上的傷口。若不是一位蒙麵俠士及時出手相救,我隻怕早就命喪黃泉了。”
晴蘭猶猶豫豫地探頭去看,果然發現緋陽脖子上有幾道明顯的血印。她的語氣略微緩了緩,歎了口氣:“真想不到,他的心腸竟能狠毒至此……我當初真是瞎了眼,竟會愛上他……”
她說著,捂著尚蒙著繃帶的臉,哭得十分壓抑。
緋陽定定看著她,也不勸她,隻是淡淡道:“我聽說,你為了他,竟連著三次自尋短見?”
“我才不是為了他,我是為我自己!”晴蘭咬了咬唇,“我名譽盡毀,生無可戀,還留在這世上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