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守業大喜,同時也很明白,不讓自己分管具體部門,那就等於什麼也不是,雖說是個一把手的參謀,卻也隻能盡力出謀劃策,而且天天在眼前被看著,沒機會有別的動作。老張原本自認為也是個略窺權術門徑的人才,可想到這裏他不得不佩服這個商廈經理,聽聲音最多三十歲,還是個年輕人,手腕卻比自己強得多。不過話說回來,自己一來就拿總經理助理的飲食俸祿,已經很不錯了,畢竟在這亂世,首先要保障的是自己的吃喝,這是基本權利,其他以後再說。等隊伍壯大,商廈經理管不過來了,慢慢也信任自己了,自然會安排自己更有油水也更有權力的差事。
小梁雖說大為不滿,可他一個人也掀不起什麼浪花了。他本來就是個不務正業隻知道賭博的二流子,成天在自家親戚的旅行社混日子,還掛著副經理頭銜,靠強行拉客也暫時掙了些錢,但臭名遠揚。在眼下的亂世中很難說不碰上以前得罪過的人,那就糟了。所以即便原本他跟張守業平級,可卻被安排成普通副隊長,比張守業差了兩級,實在不合理,可他卻也不敢再有過多要求了。
王樹林聽得腦子裏浪花四濺,卻也一時半會兒琢磨不出其中的意味,反倒多了無數疑問,比如老張聰明小梁魯莽,為什麼商廈總經理會選擇提拔老張呢?他隻能看到這麼淺的層次,卻不想想老張雖然聰明,權力穀欠望卻沒有小梁那麼強烈,提拔小梁到了一定高度,此人不但不會感恩,反而會借機組建朋黨鬧事奪木又。退一步講,就算老張和小梁全都是沒有權力穀欠望的人,商廈總經理也必然要分化他們,讓他們處在不同的層次,相互有點小矛盾小看法,這樣更有利於老大的統治。況且保安部的經理也就是正隊長掌握著本商廈唯一的戰鬥力量,副隊長偏偏也是他的兄弟,正好借機再添加一個外來的副隊長,一正二副,以此製衡。按照小梁的脾氣,鐵定會跟這兩人不對付,保安部也就不會再是鐵板一塊了。
可商廈的顧客們產生了一定的意見,議論紛紛,多數是表示不想增加人數來分食物。商廈總經理倒也沒生氣,而是和顏悅色地在廣播裏說:"各位顧客,你們是我們的上帝,我有義務保護你們到最後一刻。但你們想過沒有,商廈的東西也有保質期,我們人數不多,終究會浪費一些東西。而咱們的實力跟所擁有的東西十分不匹配,簡直像一個三歲女圭女圭看護著金山。這個時候我們隻有不斷壯大自己,吸收誌同道合的同誌,才能更有力量保護這座金山。萬一有真正的敵人來侵犯,我們才能有足夠的實力打退甚至消滅他們。你們說對吧?"
他這話有條不紊很有說服力,加上他本來也是頗有威嚴,眾人的議論也就漸漸地平息了。
王樹林聽到這裏,終於佩服得不得了,確定他這位大學同桌真的在道德上沒問題了,於是喊道:"誌武,是你嗎?"
他本來以為對方會大吃一驚,可廣播裏沉默了幾秒,說:"勤祥,好久不見了。上來再說吧,天要黑了。"
小梁和張守業見王樹林竟然認識商廈的一把手,都大驚失色,可看上去商廈總經理又不像是要給他開小灶的樣子。
王樹林見大學時的同桌薑誌武居然已經認出了自己,很是高興,喊道:"我已經改名叫王樹林啦!"
沒有人回答他,人群漸漸散開,保安們開始修補大門。王樹林見無人應答,便隨著新人們一起上了樓,卻沒仔細想想,既然薑誌武早就認出了自己,為什麼還朝自己射箭呢?他就是那個給自己三十秒要自己離開停車場的人!
上樓時王樹林又想到今晚肯定回不去了,明天一大早再去接翟靜四人吧。但又覺得自己現在對他們而言已經有些多餘了,也許李在熙領著她們過得也廷好。不過自己承諾說一定要回來的,那明天就回去問問他們的意見,如果他們想來,再帶著他們來。商廈的門口這麼多車,薑誌武借一輛給自己,想必也不難吧?
王樹林跟薑誌武的關係很微妙。薑誌武是他的大學同學,與王樹林高中時期的好朋友韓增義、吳棟梁、小王旭、王大權等人沒有交集,關係也頗有不如。薑誌武是典型的鳳凰男,家境貧寒,學習努力,為人也很會來事,老師們都喜歡他。從一口很濃的農村口音和破舊衣服開始,他有著驚人的毅力改變和包裝自己,獎學金年年都拿,各種學校風雲活動一樣不落地參加,並像他的學習成績一樣輝煌。王樹林雖然是城市人,卻土了吧唧沒什麼時髦愛好,薑誌武卻相反,即便本來沒有愛好也主動去學習,一定要掌握所有最前衛的事物。等到了大四那年,薑誌武已經兼職開始賺錢,一身西服,操著完美的普通話談笑風生指點江山,完全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農村痕跡,簡直就像個富家貴胄豪門弟子。他本人也很忌諱這一點,一般不會談論自己的家鄉。
等到上了樓之後,王樹林才發現這裏等級森嚴,連見領導都要排隊。他就在外麵站著等候,如同銀行大廳一樣被叫號。肚子餓得咕咕響,隻能拉開背包的拉鏈,也就在這時,一個保安喝道:"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