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樹林認真盯著對方的眼睛,總想找出什麼能讓他安心的色彩來,但以他的閱人水平看普通人都困難,對於這境界遠高於他的南宮準又能看出什麼端倪?盡管南宮準已經與這世界隔離了三百年之久,可解禁後的大腦非同一般,無論與人的肢體接觸或者言語交流,甚至哪怕一呼一吸中,都在不斷地快速加深與當前世界的契合程度。
"你還有什麼要求,一並提出來,我能做到的決不推辭。"南宮準見王樹林總也拿捏不定,就主動開口讓他更安心。
王樹林看他還像是廷有誠意,就凝重地說:"讓大家都能過好日子,我就這一個要求。"
"好,老夫鄭重答應你,天下英雄為證!"南宮準伸開手臂一張,就好像下麵的臣子們真的是"天下英雄"似的,但他們還以為南宮準又要出什麼怪招殺人,都嚇得嘩啦啦再次跪倒一片。南宮準很滿意他們的態度,薛立峰竟然也恭維道:"南宮先生眾望所歸,那是決計錯不了的。"
南宮準本想反諷地問他"你不是說你才是天命所歸麼?"但驟然想到眼下大局不穩,這小子又非常識相,這話就沒出口,而是正色問道:"姓薛的小子,老夫見你有一定的底子,想必是解禁之前習過武?"
薛立峰察言觀色,忙說:"是,是,之前也學了幾下小把式,實在是不足您一曬了。"
南宮準點點頭:"我全統一脈收徒十分嚴格,並非隻要能解禁就可。地上這位龐寶齋,還有那位……嗬嗬,皇後娘娘,便遠遠不夠格,就算全統鼎盛時期收集全東方的修氣解禁者,他倆也隻能做尋常的仆役。老夫在全統內隻算平庸,卻也是寧缺毋濫,之前隻收過一個不成器的弟子,在與鋼穀解禁者的決戰中早逝。我看你肩寬臂長腰窄,又有根基,勉強也算個可造之材。王樹林先生跟我半斤八兩,各有所長,我便不敢以長上自居。而你最為合適,你能把為師喚醒,也算是咱爺倆兒的緣分。老夫從未主動開口收徒,而眼下卻有意收你為關門弟子,你意下如何?"
薛立峰哪能不知好歹,忙不迭地點頭如搗蒜:"師父如此看得起小人,是小人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師父在上,請受小人一拜……"可他隻有肩膀上麵能自由活動,想要下跪都做不到,卻還是努力像王八翻身一樣盡量翻個個兒,要給師父磕頭。
南宮準見他很配合自己的表演,哈哈大笑,有意炫耀功夫,袖袍一揮之間,手指早就射出兩道氣,將薛立峰的雙肩解穴。他自己還沒全好,也不能完全大意,以免被薛立峰再反悔,於是隻放開了薛立峰的雙肩,使得他僅僅能夠翻身叩頭而已。薛立峰要不是雙手本來就受了傷,雙肩被點開後翻身肯定不至於這麼狼狽,這會兒把下輩子吃奶的力氣也使出來了,總算成功,磕頭的時候暗想:"王八蛋,遲早我要把你重新釘在金屬棺材裏!"他也不敢多想,生怕眼前這怪老頭還會什麼讀心術的怪本事,那就真大大糟糕了。
僅僅不到半小時,南宮準已經對當代人的心理初窺門徑了,因此他本想通過讓薛立峰當中拜師來遏製其反悔的念頭,可漸漸覺得當代人毫無信譽可言,加上亂世驟至,隻要為了權力甚至能完全不要臉,絲毫不顧他人的看法,暴力主宰一切,因此就沒有全部放開薛立峰。
龐寶齋更會賣乖,在地上像大豆蟲似的來回蠕動,似乎也想要磕頭,並大聲喊:"師父……小人知道沒資格當您的徒弟,可是實在是對您太欽佩太崇拜了,我有對您萬分敬仰的權利,還請您千萬不要剝奪我這種權利,不然您還不如殺了我好……今日又蒙您賜名,實在已經是祖上積德了,可人心不足蛇吞象,我還是得隴望蜀,盼望能拜入師父門下,那才是光宗耀祖呢!我深知沒福氣像薛師兄這樣幸運長伴師父左右侍奉,隻求師父能每天都讓我看到,端茶倒水,我也心滿意足,求您了……"
王樹林實在是想吐,可他覺得這些話惡心到一定程度,連皺眉都覺得尷尬。就連南宮準本人活了五百多年,竟也差點紅了臉,忙運氣將這股紅暈強行壓了下去,暗想:"不料隔世三百年,世人能無恥到了這般!"嘴上卻說:"你有這份心,老夫心領了。眼下你還不可叫我師父,看你日後的表現,再做定奪。"
龐寶齋連連諂媚地喊道:"好的,好的,您說什麼就是什麼!那在正式拜師之前,我就稱呼您為南宮真人吧!"
南宮準聽到這裏,臉色一板:"真人二字,有幾人能稱得?昔年我師祖羅真人,我師父韓真人,都是昔年僅次於掌教前輩的本門前五名高人,稱真人才算不妄。我師姐焚天鳳凰樸恒熾,師兄白閻王海島神介,都是登峰造極已入化境,各自執掌全統半壁江山,也不敢妄稱真人,我何德何能,如何能當得?真人二字,再也休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