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加地深了,濃鬱得如同墨汁一樣的暗色籠罩著蒼穹大地。星星們也好似困了,在遙遠的天際默默地隱去了身影,躲在幕後呼呼大睡。唯有那輪彎月,好似不知疲倦,依然高高地懸掛在中天之上,散發著淡淡的清輝。夜風,從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裏竄了出來,吹得樹葉沙沙作響,更搖得那高懸的燈籠左右輕輕晃動,繩擺吱吱作響。
飲冰院內卻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老太君為了慶祝王涵之的回歸,大擺筵席。家裏麵大大小小的正經主子滿滿當當地坐了六七桌。精心烹製的美味佳肴,再輔以王涵之帶回的那稀世珍品——神仙醉,縱然數量有限,每個人隻能淺抿些許,但再配以其它名酒,在座的諸人都有些意態闌珊,醉意惺忪。
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席間杯酒交盞,歡聲笑語,彌漫著深深淺淺的天倫之樂,其樂也頗為融融。
期間,不乏有人前來向王涵之敬酒。滿臉和藹的叔伯長輩,敬酒時一臉欣慰,頗為吾家有子初長成的驕傲與自豪。平輩敬酒時,臉上的表情多半混合著濃濃的羨慕與淡淡的嫉妒。小輩們稚聲稚氣有模有樣地學著敬酒時,則是滿心滿眼的崇拜與敬重。
不管來者是誰,用心幾何,王涵之一律以茶代酒,恬靜淡然。波瀾無驚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猶如湖麵上被風吹起的細小漣漪,你想伸手去夠,那漣漪卻飛快地蕩漾開去,迅速地遠去。所以,他看起來似乎與每一個人都頗為親近,實則疏遠之極。
初語坐在王涵之的身側,一邊毫無姿態地大快朵頤,一邊淺眯酒盞自娛自樂。若是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違,頂著同時得罪國公夫婦的嘴臉,前來向他敬酒,他倒是來者不拒,一口一杯,喝得幹淨痛快。可是,這樣的人倒是少之又少,宛如鳳毛麟角,所以他樂得自在,一邊冷眼瞧著眼前的一切,一邊吃吃喝喝,痛快自在。
“七哥,”一個嬌俏而又爽朗的女聲在前方不遠處響起。
這聲音真好聽,宛如珍珠滾落玉盤,黃鶯在枝間歌唱。
初語不約自主地抬眸望去。
聲音的主人正是王家長房唯一嫡出的女兒——王玉兒。隻見她麵容嬌美,姿態大方,一雙微微上挑的丹鳳眼裏情義流轉,萬千語言似乎都融在那眼神的一瞥一轉之間。
好一雙會說話的美麗眼睛,真正是靈動非凡!
此女姿容隻能算是中等偏上,可,配上這樣一雙眼睛,猶如畫龍點睛般,實現了從量變到質變的突破,蛻變成了芳華無限的絕代佳人。
初語暗暗驚歎!
怪不得司馬家的皇帝,最後會舍棄了琅琊王氏的女兒,而挑了太原王氏的女兒做了皇後。此女定然不容小覷,必有其過人之處!
“玉兒,恭喜七哥回家,恭喜七哥有了結拜的小弟。”王玉兒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姿態端是灑脫無比。
她將美目投射到初語身上,笑語吟吟地說道,“七哥對這位小哥兒真好,剛才過來時,我看到七哥幫他夾菜,斟酒,還不時耳語,真真是好生親密,都讓我有些嫉妒了。看來,在這位小公子身邊,我們這些親兄弟姐妹都要靠邊站了!”
她話語一落,桌上各房相陪的嫡出少爺和公子們麵色俱是微微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