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一根琴弦突然斷裂,琴聲戛然而止。
王涵之望著食指上被斷裂的琴弦崩裂出的鮮血,端坐不動。那血卻還在向外滲,慢慢地,小小的一滴,變得越來越大,搖搖欲墜。
立在一側的白隱,忍不住挑了挑眉。就在他忍不住要開口時,王涵之才慢條斯理地掏出袖中的錦帕,將那血跡按壓住,然後輕輕地拭去。
“你來找我,有何事?”他抬眼,望著遠處那呆呆愣愣的丫鬟,揚聲問道。
“哦,哦——,”紫涵仿佛從夢中驚醒,她慌慌忙忙地沿著園中的那已然被清掃過的鵝卵石小道跑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到近前,將懷中那如同烙鐵般滾燙的信箋舉了起來。
“我家小姐囑咐我送來的。”
王涵之的眼睛眨了眨,落在那小丫鬟手中高舉的信箋上,眼神微微地停滯了片刻。他微微地一點頭,那黑衣漢子上前,利落地取下那信箋,快步走上前,恭敬地遞了上去。
紫涵眼巴巴地瞧著,顯然很期待那人看後給個回複。
哪想王涵之捏著那信箋,凝視著信封上的簪花小楷,眼神竟有些渙散了,好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
“還不快走!”那轉過身來的黑衣人,眼珠一轉,寒光閃現,宛如利刃出鞘,唬得紫涵打了個哆嗦。她隻好不情不願地轉過身,嘴裏小聲嚅囁著,跟著那人悻悻地退下,訕訕地離開。
王涵之並沒有注意到他們的離去。他的視線放空,看似是在盯著那信箋上的娟秀工整的簪花小楷,實則透過那小楷,落在遙遠的不知名的虛空裏。
白隱擔憂地瞅了自家主子一眼,卻又不敢驚醒這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他挺了挺腰背,走上前去,默默地將那碳爐裏的木炭扒開,將那炭火挑得更旺。
正當他專心用鐵鉗子撥弄炭火的時候,一張紙飄飄悠悠地飛下來,正好落在那紅通通的炭火上,瞬間被吞噬一空,變成幾片黑色的灰燼。
“公子?”白隱詫異地抬起頭。
王涵之清清淡淡地一笑,仿佛清風掠過湖麵,留下一點微微的水痕,然後消散。
“我的前任未婚妻,現任弟媳,邀我今晚亥時在紫竹林相見。”聞言,白隱一愣,隨即警惕地說道,“她要做什麼?”
王涵之支起手肘,瞧著滿院的梅花,目光有些彌散。
那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孩童時代,已經永遠地一去不複返了!記憶中那個可愛善良的小女孩,已然消失在滾滾的時光洪水之中,再也不會回來!
人啊,總是會變的!人心啊,總是那麼難以琢磨!
“難不成,你以為她是想找我這個大伯長敘敘舊,聊聊兒時時光?”
王涵之的話說得閑適而隨意,好似渾不在意,卻又偏偏有一種淡淡的苦澀。
白隱忍不住問道,“那您去嗎?”
“去,怎麼不去?”王涵之瞅瞅手指尖上那已然凝固的血點,“不去,怎麼知道她要幹什麼?他們又要幹什麼?”
他的話冰冰涼涼,好似並不在意,卻又透著一抹說不出的悲哀。
白隱直起身,望著自己公子幽深黑暗的目光,心底不約微微一聲歎息。
------題外話------
人啊,總是會變的!
唯一不變的,為唯有變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