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分為兩種,一種為軍事戰爭,一種為商戰。有時候,這後者更為厲害,可以防不勝防,無孔不入,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回報,你見不到它的影子,卻能感受到它的凶險與激烈,有時候不亞於軍事戰爭。”
在華商總會的貴賓客房裏,李秉衡侃侃而談,隨意揮灑。
看著這位年輕有為的過分的同胞,周學熙與盧木齋兩人滿含讚許與感慨,聽著他的高論,不是點頭稱道。
去年李秉衡將味精與塑料在日本的盈利撥出了四千萬兩白銀,除了用於幫助漢冶萍償還向日本公司借款以及擴建產能三千萬兩,以及川漢鐵路的首期投資五百萬兩,還向灤州煤礦公司借款500萬兩白銀,並且以蘭芳的采礦機械設備與技術入股兩成,成為了繼周學熙、盧木齋之後的第三大股東。
雙方在之後的啟新洋灰廠、耀華玻璃廠又有了多次合作,這些都是張振勳在國內的時候辦妥的,繼張振勳的名望之後,他們又多了一個可以信賴的夥伴,這位素未謀麵的年輕人。
這次兩人秘密前來上海與李秉衡會麵,也是為了開平礦務局之事。
開平煤礦今年產煤180萬噸,實乃滿清國內頭等大煤礦,不過諷刺的是,這一煤礦的主權已經徹底淪落到了英國人手中。
前年由清政府官吏周學熙、盧木齋等人發起成立灤州礦務股份有限公司,原是以灤州公司抑製開平公司,同時也看到開平公司經營大有贏利,隨即勸募天津官銀號及當地官民,集資300萬兩白銀,分為官股和商股各占一半。
自灤州公司創立後隨即與開平公司形成競爭之勢,前後已有兩年多,雙方都損失慘重,不過由於去年李秉衡橫插一腳,提供了許多專門為灤州煤礦設計的機械設備以及借款,灤州公司絲毫沒有在競爭中落到下風,反而將英國商會控製的開平礦務局逼得跳腳。
“當年張翼糊塗愚昧,誤簽了賣礦協約,即便後赴英國提起訴訟並且勝訴,但英商不顧英國法院的判決,堅持以賣約及移交合同為據,拒不歸還礦權。照理我等可用武力強行收取,隻是攝於英人淫威,且關係重大,眼下政府不敢得罪英人,導致主權不複再有,也是無可奈何。”
周學熙回憶起當年的沉痛舊事,語氣沉重。
李秉衡也是暗歎口氣,微笑著說道:“所以我說以商戰之法對付英人,實乃現今最恰當之計。”
周學熙歎道:“這兩年與之競爭,已是筋疲力盡,再這麼商戰下去,隻怕資本接續不上,反被對方吞並。”
“不錯,去年向你們拆借的那筆銀子都投了進去,大部買了你們南洋產的機器設備,產煤倒是多了不少,也省成本。能夠與對方和解最好,大家訂立同盟,一起贏利,拿回礦權那是萬萬不能的了。”盧木齋說到這一年多來的發展,不禁喜上眉梢,總不能看著巨額贏利而錯失機會。
“我提議新建範各莊、呂家坨、荊各莊等新礦井,全部使用蘭芳最新出產的新式機器設備,在這幾個地方規劃一個年產兩百萬噸煤礦的大礦區。礦區內多設輕軌,並與老礦銜接,恩,隻需經過一次轉運,由唐山鐵路直運到天津,在塘沽裝船。這樣成本要省上許多,並且南洋需要大量優質煤,也有專門的運煤船,這項技術倒是洋人沒有的。”
“況且馬上馬鞍山附近也要建鋼鐵廠,海路運煤到上海,轉內河煤船到南京,也是便當的。我還準備在唐山就近建煉焦工廠,建幾家煤化工廠。將來這裏不僅是大煤礦,也是大型煤化工基地。”
“有了兩到三年的贏利,拋開收購開平不說,我們在大同還可以再建一個大礦,隻是鐵路需要先修,可以根據明年我們的贏利情況決定。”
“還有,這次來我帶了南洋那邊最新的洋灰廠工藝,也有一些設備準備上門推銷。當然,也包括玻璃廠、糧食加工廠、染料廠、棉紗廠的最新設備與技術,虞老等人已經前往南洋實地考察,日後等他們回來再商議合作之事。”
周學熙站起來鄭重問道:“可是在棉紡機器上有了眉目?去年那繅絲機器與白廠絲機器實在讓我大開眼界,長此以往,我國必能收複失地,重振我生絲產業。我是極看好的,也有信心。如果棉紡機器也能如此,我隻怕要好好奔走一番,官方資本也好,民間也好,我都要想法籌出銀錢來。”
李秉衡笑道:“正是如此,今年已經能騰出手來側重輕紡機械,加上在外留學的許多華夏兒女大批進入南洋,人手方麵培養出來許多,如今正能派上用處。”
頓了頓,有說道:“其實還要多謝幾位,在多方麵暗中相助,上海、江浙的幾家機械廠與其他工廠都是得益於諸位的奔走與打通關係。”
李秉衡之所以費盡心力與國內諸多財團搞好關係,便是因為自己在國內沒有根基,這些財團中的大佬們手眼通天,能夠黑白兩道通吃,給自己的戰略計劃許多方便。
“哪裏哪裏,之前也多謝貴方的資金與技術,那些設備在洋人那也是先進的,我們華人從哪裏能夠買到這麼好的設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