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節 草莽英雄(1 / 3)

劉廣拓等人下了船,並沒有見到溫生才等人大鬧碼頭之事件,見了來迎接的李平書,又知道溫生才等人也在外麵碼頭等候,於是跟著李平書一路尋來。

接下來他恐怕要經常跟溫生才打交道,因為除了交通銀行改組,還有四川的農業銀行籌辦,西南幾省的路礦投資等。

“練才大哥,讓您久候了,哦,不知這位是?”

張竹君臉上一紅,低下頭去,自己站在溫生才旁邊,的確容易讓人誤會,卻又不好意思移步,隻是一笑,低下頭去。

溫生才也不知如何開口,嗬嗬一笑,“這位是醫學院的張竹君女士,也是醫學界先驅,過去在四川辦礦辦廠,她幫忙籌建醫院,很是出了許多力。”

劉廣拓恍然大悟,不過他卻不像老婆、小舅子那般的促狹,也不多說,一本正經的說道:“原來是張女士,久仰大名。我在南洋便聽見你的種種善舉,實為我輩楷模。”

張竹君笑著攏了攏頭發,謙虛了幾句。

馬君武在旁邊看到她的手表閃耀光芒,細細琢磨剛才那個買辦說的話,又聽溫生才與那人講什麼辦廠、南洋,認定是做生意的富商,又見剛才與洋人起爭執,料想是富家大豪,心下大急,搶上前去說道:“竹君,難道你真的要嫁個這位老先生,你不是向來欣賞革命俊傑,開明人士嗎?怎麼如今竟這麼俗了,你真的喜歡人家的錢財不成?”

“你這塊手表,隻怕要許多錢,就敢戴在手上,你從前喊著男女平等婦女解放,如今是要給有錢人做妾麼?從前的高潔品格呢?是什麼讓你如今這麼的墮落?”

張竹君與溫生才兩人如同聽到了天方夜譚,瞠目結舌,想不到他的脾氣還是那麼的火爆與愛猜疑,實在百口莫辯。

夏才林在一旁很是頭疼,為何練才大哥成個家這麼的不容易,總有些人要跳出來攪局,這還不算,也太打擊他了,換了別人,老被人叫老先生,隻怕是無地自容了。

溫生才不過是黑了些,瘦了些,所以看起來有些皺紋,不過遇刺之後,有了休養與營養,看起來比以前好了許多,再不是那般的幹癟。

張竹君臉都氣白了,竟然無法去辯解,被他這麼先入為主的講了一大通,也不知道從何辯起。

換了旁人,都要先確認事實,馬君武卻過於急躁,愛猜疑,又說話直截了當,實在是個沒有心機的。

溫生才苦笑著,也不動氣,正是看出了這人沒有心機,也就不去計較。

“竹君,你從前不是這樣的。最起碼,你不會戴這樣的手表。”馬君武在歐洲留學,也知道歐洲的社會開始流行手表,不過那是上流社會的專寵。

的確,張竹君自己也承認,她是不想戴這個手表的,但是她的金錢觀念也不是很強烈,不是太在乎身外之物,若是別人送的,她是絕不會要的。

“這是練才大哥送給我的,他跟別人不一樣。我不是俗人,他也不是俗人,你更不要用俗人的眼光來看我們。”

張竹君隻覺得從來就沒有這般的委屈過,但是側過頭去看到溫生才淡然坦蕩的神情,忽然舉得雲淡風輕,一直覺得自己從練才大哥那裏學到了很多的道理,原來是的,即便他不說話,他的一舉一動都在詮釋著做人的真諦。

美麗的大眼睛重又閃爍著智慧的光芒,靜靜的望著馬君武,隻覺得過去的那段情是那麼的遙遠,猶如孩提時的純真的愛慕,愛慕任何美好的事物,與如今真正懂得人生後的理解是不一樣的。

溫生才是有擔當的,也不願因為自己的緣故讓張竹君難堪,便站到馬君武麵前說道:“這位先生,你是竹君妹子的朋友吧?很高興能認識你,不過我要糾正你的一個錯誤。”

自嘲般的笑了笑,微笑著說道:“我與竹君妹子並不是如你所說,況且我也不是什麼有錢人,出生於貧苦家庭。14歲時被騙到南洋各地種植煙草,後來又在馬來等地賣作錫礦工。兩年前,我還在馬來的礦坑裏呆著。你看我哪裏是有錢人,不過是兄弟爭氣,給我口飯吃,讓我不再做那苦活計罷了。”

夏才林與周自奇早年都有被賣豬仔與當苦工的經曆,見他委婉道來,坦蕩直抒,毫無扭捏,心中大痛,任誰都是不願回憶起這段痛苦往事的。

如今他當眾自揭瘡疤,他自己不心疼,夏才林等人卻是難受悲痛,無形中對馬君武恨上了幾分。

“我敬竹君妹子高潔,你又是她朋友,我才說這些。況且我的確是中年之人,怎能再牽涉男女之情,也不敢妄想。我幼年失怙,沒有親人,誠心相交的,便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我從不計較身外物,這手表我也送的不唐突,若是別人,我斷然不會送,隻是竹君妹子,霽月光風,從來不以我為粗人,誠心相待。我也不知該如何說才好,總之,我是沒知識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夏才林心如刀割,見他說話句句仿佛是在表白自己並無妄想,證明自己對張竹君並無所圖,實在是太傻,或是真的如此,不過他們也都欣賞張竹君為人,隻覺得能夠與練才大哥結下姻緣,也是好事。

如今半路殺出馬君武,竟鬧了這麼一出,溫生才此言一出,隻怕與張竹君兩人真有什麼,也隻能失之交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