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哥人家,義字當先,絕不拉稀擺帶。”
這是他的口頭禪,常掛在嘴邊,仿佛別人不知道他當過重慶地方的老大。
熊成基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笑罵道:“如今列強等著我們送給他們出兵幹涉的借口,低調點,要真把那幫人殺了,這場勝仗就白打了。”
“這幫人全部被拉去修路去了,修好了科布多到克孜勒的公路,他們的罪也就贖完了。”
這句話的潛台詞是,他們的命也到頭了,隻怕路還沒有修完,這些俘虜就全部死絕了。
接下來他們會進駐克孜勒,並且準備將俄軍徹底趕出唐努烏梁海,當然需要更為方便的交通。
聽說最起碼七八年後,才會有蘭州的鐵路修到新疆,所以,現在必須要盡快修好伊犁到科布多,以及科布多到克孜勒的公路,不僅對來往商民方便,也對國防戰略有積極的作用。
安德維奇帶著部隊經過克孜勒的時候,強烈的感受到了當地蒙人的仇恨眼神,他們是失敗者,徹徹底底的失敗者,沙俄帝國過去在這裏的努力付諸東流,全部成了白費功夫。
在過去的數十年中,他們挖空心思的想要在事實上占據這塊土地,並且不惜幫助外蒙叛軍發動對科布多的攻擊,割斷中國軍隊進入唐努烏梁海的路徑。
可是他們還是錯誤的估計了蒙人對這片土地的熱愛,他們內心還是認同自己是中國人,沙俄的殖民政策遭受了徹底的失敗。
安德維奇清楚自己如果進駐克孜勒,那麼恐怕當晚便會遭受襲擊,中國軍隊跟當地蒙人已經成為了牢不可分的共同體。
他們還會回來的,這裏離烏金斯克太近了,從這裏出發的中國軍隊可以北上切斷東西橫貫的西伯利亞鐵路,西進可以切斷伊爾庫茲克與庫倫的聯係,恰克圖也在他們的威脅之下,沙皇會睡不著覺的,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殺回來。
熊成基在望遠鏡中憂心忡忡的看著哥薩克騎兵撤退是耀武揚威的向著當地蒙人揮舞著馬刀,甚至依稀能看到他們齜牙咧嘴的表情,心中滿是沉重。
對方隻不過是暫時退出這片土地,一旦形成絕對優勢兵力,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再次殺進來,殺進這片他奮戰數月的土地。
即便是麵對一幫由半字不識的農民組成的沙俄軍隊,他們依然力不從心,艱難的環境與生存條件,以及困難的補給,成為了他們最大的障礙。
如果是在國內,他有信心依靠一個整師的力量對抗沙俄十萬人的兵力,但是打贏了這場仗,情況依然嚴峻。
為了在這裏作戰,他不得不放棄了半自動步槍,而是選擇了10式步槍,一款07式的改進型,專門用於沙漠等惡劣環境作戰,要知道,南華國內大部分師都已經裝備了半自動步槍,更加先進的自動步槍也在不斷改進中,離列裝部隊並不遙遠。
他們失去的夠多了,衝鋒槍、榴彈炮、重型軍用卡車,仿佛他們並不是正規軍,而是遊擊隊,他們半數人還在使用繳獲的俄式裝備。
這種日子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結束,也許五年,也許十年,也許更久,熊成基清楚的知道一切隻能靠自己,國家沒有能力也沒有金錢為他們在這裏修建鐵路。
他們所有的補給都是通過大同運到伊犁,然後從科布多轉移到他們手中,如果外蒙能夠收回,那麼他們可以從庫倫得到補給,整個外蒙將會連成一片,背靠祖國,與老毛子決一死戰。
可是,沙俄不會這麼輕易的就放棄,讓中國軍隊這麼舒服的在西伯利亞鐵路旁邊虎視眈眈,在他們的重鎮伊爾庫茲克不遠處隨時準備捕獵。
遠處的草原上傳來了熟悉卻又陌生的歌聲,卻是用漢語唱的,聽來這麼親切。
“東亞開化中華早 ,揖美追歐舊邦新造 ,飄揚五色旗國榮光 ,錦秀山河普照 ,我同胞鼓舞文明 ,世界和平永保。”
一遍又一遍,這才知道是民國政府新近推出的中華民國國歌,許多在外征戰的官兵竟不知道自己的國歌是怎樣的。
許多人聽了不自禁的流下淚來,滿是硝煙的軍旗揮舞起來,部隊裏許多人都是少數民族,甚至還有廓爾喀、突厥斯坦各族人,但他們也跟著唱了起來。
熊成基自己的國語也並不標準,現在國內已經不再稱呼漢語,而是叫做國語,普通話,在軍隊,當然要服從這個命令。
忽然感覺自己的靈魂被觸動了一下,內心滾燙起來,“東亞開化中華早 ,揖美追歐舊邦新造 ,飄揚五色旗國榮光 ,錦秀山河普照 ,我同胞鼓舞文明 ,世界和平永保。”
一直以來,他們都克服了種種困難,內心深處總有聲音在告訴他們,他們是在為祖國而奮戰。
“軍人的職責在於守護。”
腳下的這片土地,是中華的國土,任憑誰也無法將它們搶走,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熊成基知道從這刻起,自己的部隊真正的找到了信仰,找到了靈魂,找到了天地間戰鬥不息的勇氣,他們永不言敗,永不服輸,用生命去捍衛榮譽,堅守自己的指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