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年的聖誕節,沒有下雪。
南京的天氣並不冷,相反,還很紅火。
李秉衡卻邀了孫中山等人在南京毗盧寺中靜坐。
這座古寺曆史並不悠久,卻深有古韻,是個避世靜思的好地方。
始建於明嘉靖年間,因寺**養毗盧遮那佛,初名毗盧庵。原一小庵,清鹹豐年間毀於兵火,後有僧量宏創一佛殿。
真正建成是在清同治年間,曾國荃遊南嶽衡山齊公岩,與海峰法師有戲約,“如我督兩江,為你造庵。”
海峰即立誓代他管理天下名山,而無獨有偶,清光緒十年(1884),曾國荃任兩江總督,招海峰至南京擇地造寺,經與量宏商量,在原毗盧庵址建寺。湘軍諸將捐巨資建大雄寶殿、萬佛樓和藏經樓等,將原毗盧庵舊址周邊擴大,東至清西河,西至大悲巷,北至太平橋,南至漢府街,遂改庵為毗盧寺,為南京第一大寺。
“洋人過他們的聖誕節,我們也在佛寺之中信我們的佛,隻是不知道西方的神仙比東方的神仙厲害否?”
李秉衡開著玩笑,同盟會改組在即,隻怕往後是不得清閑了。
事實上,他們這幫人也一直沒有清閑過,就連孫中山也是整日關心著憲法的製定與完善,加上李秉衡提出了許多新的立法思想,讓他頗為感興趣。
黃興則忙著陸軍部的事情,更是不可開交,眼下這個亂世,軍隊可是強有力的依仗。
回想過去的一年,值得自豪。
彙豐銀行與怡和洋行轟然倒塌,列強在華的經濟掠奪手段蕩然無存,極大的改善了惡劣的經濟環境。
而且,列強對華商品傾銷也遭到了打擊,尤其是英、俄、日三國。
列強在華工廠由於南華技術與機械設備的輸入而成本大幅度提高,高利潤時代已經結束,將來他們的日子將更難過。
“朱爾典等人在上海參加各種沙龍,興致頗高,但情報人員卻報告說他每天晚上都很晚睡覺,或者說,是很難睡著。”
孫中山等人相視而笑,近日來陳友仁的表現的確讓人刮目相看,各種手段層出不窮,使得朱爾典這些中國通難以招架。
“談判還會繼續,不是嗎?他很快就會找到事做,不用整夜的失眠。”
陳友仁也幽默了一把,不過他並不標準甚至可以說是蹩腳的國語使得他說話怪腔怪調,總讓人忍不住想笑。
孫中山看著他,不禁想起了唐紹儀極力推薦的陸徵祥,聽說同樣的說話具有鮮明的特色,也一樣的讓人難懂。
考慮到伍廷芳年事已高,又兼任法務上的事項,所以李秉衡一直想找一個可以替代他的人。
陳友仁唱紅臉,總得有人唱白臉不是?
作為北方袁世凱的談判代表,唐紹儀居然幫著南京物色外交人選,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不過陸徵祥的確有才,而且不是一般的有才,李秉衡在後世知道他,雖然因為袁世凱的緣故,背了不少罵名,但是他的能力還是沒有被埋沒。
陸徵祥的性格注定他是要演悲劇的。他善良而軟弱,書生氣十足,有人形容他“謙謹和平而拙於才斷”。
在一個不良的政治環境裏,這樣的書卷氣隻能使他成為野心家的炮灰,成為派係傾軋的最大受害者。
李秉衡估摸著很難再出現“二十一條”,所以陸徵祥還是很有機會擺脫這個讓他背負恥辱的條約限製,眼下就是個機會。
“那位陸先生可會帶著他的洋太太來南京?”
孫中山忽然問道,顯然他對於陸徵祥也很上心,他未參加任何派係,口碑幹淨;二來因他多年出任駐外使團的工作,諳熟西方外交。
唐紹儀跟他提起後,他立即向李秉衡作了介紹。
在彼得堡,陸徵祥認識了比利時駐俄公使的一個親戚———培德.比夫小姐。培德的祖父和父親均係比利時的高級軍官,她本人舉止嫻雅,又有幾分家傳的剛毅。陸征樣對培德一見鍾情,一生都敬愛有加。
培德身材高大,而陸徵祥則清瘦且個頭不高,那種年代,這種涉外婚姻的確罕見,他們竟能和美融洽,更是令人稱奇。
所有聽說過這事的人,都會感到驚奇,並且好奇。
伍廷芳在旁插話道:“我這裏倒也有個人才,剛剛從美國博士畢業,想來也能在外交上有所建樹。”
“前些日子在上海見到他,他告訴我,我們與德國、美國簽署的最惠國待遇,對我們仍然不利,生產落後,遠洋航運又不發達,始終是他們占我們的便宜。”
李秉衡點頭說道:“不錯,的確如此,但眼下為了拉攏他們,分化列強陣營,也隻有這麼辦,看來這個博士倒的確有眼光。”
笑著問伍廷芳:“不知伍公推薦的這個人才叫什麼名字?”
伍廷芳順了順胡須,說道:“此人名叫顧維鈞,剛從美國回來不久,我看他是不錯的。本來我還想著,陸先生要是定不下來,便讓他跟著陳總長多曆練,將來也可接手。他又在美國讀的國際法,多少能幫上些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