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日光傾城的下午一直癱坐到日落西山,黃昏過後,空氣中的涼意越發的深重起來。我一直坐在地上,坐到雙腿又冷又麻,那扇門背後還是沒有一點的動靜。
暗下來的樓道裏,寂靜得幾乎讓我感覺不到一絲人間煙火的氣息。到了這個時候,我才忍不住懷疑我的直覺會不會是錯的,也許項源根本就不在家。
恍恍惚惚站起來的瞬間,強烈的眩暈感讓我差點栽倒,扶著牆緩了好一會兒,剛想走,就聽見了樓下傳來的腳步聲。我屏住呼吸,緊張的看著樓梯,可是那腳步聲那麼遲緩,一聽就不會是項源。
搓了搓冰冷的雙手,我把它們貼在臉上,想渴求一點點的溫暖,卻發現一張臉同樣冷得沒有半點溫度。隨著腳步聲的臨近,頭頂的感應燈應聲亮起,那個佝僂著背的身影隱約有些熟悉,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來人抬頭看了我一眼,“搬回來了?”
“呃…”我仔細在腦海中搜尋著,終於想起來那年除夕項源媽媽送來的那個食盒,以及歎息著接過食盒上樓的老奶奶。被人記得始終是一件幸福的事,我帶著驚喜的語氣問道:“您還記得我啊?”
“我看起來像是老得不記事了嗎?”老奶奶一手扶著欄杆,一手朝我伸來,“你這丫頭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過來扶我一把,我這老胳膊老腿的…”
“哦哦。”我連聲應著,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奶奶,您一直住在這裏啊?”
“是呀。”她邊慢吞吞的上樓,邊看了一眼項源緊閉著的門,“你男朋友都搬回來半年多了,你怎麼才回來?”
半年多了?這個認知讓我瞬間又心酸起來,他果然早就回來了。伸手擦了擦忍不住又要流淚的眼睛,我努力不讓自己看起來太過狼狽,“我上班的地方太遠了。”
“胡說。”老奶奶鄙夷的看了我一眼,“你男朋友可不是這麼說的。”
“他?”我有些不敢相信以項源的性格,會有興趣和一個老奶奶提到我們的事。
可能我不相信的樣子有些明顯,身旁的老人一把推開我的胳膊,“我老人家還會騙你?”
“那他說什麼了?”我有些好奇的問道。
不等老奶奶開口,那扇好像永遠都不會再打開的門忽然被人從裏麵一把拉開,穿著家居服的項源出現在門後,打斷了我和老奶奶的談話,“我什麼都沒說。”
“你……”我驚訝的指著他,整個人癱軟得幾乎要倒下去,“你真的一直在裏麵。項源,你一直在裏麵!”
“我一直在,那又怎麼樣?”
此刻的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簡單的格子襯衫外麵套著一件羊絨毛衣,原本白皙的臉龐比起從前似乎黑了一些,卻更有成熟男人的意味。那半掩在暗影中的五官,像是刀削過般的立體,我看著他,腦海中不斷變幻著那個奔跑在雨中少年時的他和此刻眼前一臉冰冷的他的模樣,這中間的歲月如此之長,長得好像連回憶都開始不真實起來。
“我還能要求你怎樣呢。”視線越過他的肩膀,看向沒有開燈的房間。他想要避開我的意圖如此的明顯,甚至寧願枯坐著也不肯放出一點聲音。這真的有夠可笑的,我靠在肮髒的牆壁上,像個瘋子一樣笑道:“我有什麼資格要求你怎樣?可是項源,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一再的要求我不要離開你,為什麼一直騙我說要和我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