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人恍然大悟,原來是朱家的主事人清夫人來了,男主人連忙拉著婆娘和孩子們,趴在地上,給清夫人磕了幾個響頭。
清夫人揚手說道:“起來起來,都起來吧。”
男主人抬著頭,看著朱重慶,朱重慶氣得七竅生煙,說道:“你看我幹什麼,夫人叫你起來,你就起來。”
一家人這才站了起來,低眉順眼地站在一邊。
清夫人在草棚裏轉了一圈,這家土人的貧窮可以用家徒四壁、一貧如洗來形容,家裏連一張床都沒有,一家人用稻草在地上鋪了幾個窩,就睡在這窩上。
清夫人問朱重慶,“這些土人工人一個月有多少工錢?”
朱重慶猶豫了一下,說道:“二兩銀子。”
“這麼少?”清夫人皺了一下眉頭,在蜀國,一個華夏工人每個月的工錢將近二十兩銀子,土人卻隻有二兩銀子。
朱重慶說道:“土人愚蠢、笨拙,隻有一身力氣,二兩銀子不少了。”
清夫人說道:“從下個月開始,給這些土人漲工錢。”
“是,”朱重慶見清夫人板著臉,不敢多言,唯唯諾諾。
清夫人在土人的住處轉了一圈,一座座草棚擠在一起,垃圾、屎尿到處都是,臭氣熏天,很多小孩子光著屁股跑來跑去,有的女孩子都十多歲了,還衣不遮體。
朱重慶說道:“夫人,這些土人都是低等人,連最起碼的羞恥心都沒有。”
清夫人看到了很多斷了手的土人,問道:“這些人的手是怎麼斷的?”
朱重慶猶豫了一下,知道瞞不住,便實話實說,“因為他們犯罪、偷懶,砍掉了。”
清夫人目光嚴厲,看著朱重慶,說道:“我把這礦場交給你打理,你就這樣管理?敗壞我們朱家的名聲!”
朱重慶苦著臉,很是委屈,說道:“夫人,您有所不知,這些土人懶惰、粗野,如果不用這些嚴厲的手段對付他們,他們就會偷懶,影響礦上的工作,甚至是盜取礦上的財物。”
清夫人說道:“不管怎麼樣,你也不能用這種殘忍的手段對待他們,別說他們還是人,就是動物也不能這樣!”
朱重慶自認晦氣,低著頭也不辯解,唯唯諾諾。
清夫人視察完土人住處之後,命令朱重慶,從下個月開始,每個土著工人的工錢漲到每個月五兩銀子,對於那些斷手的工人,斷一隻手賠償五百兩銀子,斷兩隻手賠償一千兩銀子。
朱重慶忍不住了,說道:“夫人,要是這樣的話,咱們每個月可就要多支出一大筆銀子。”
清夫人說道:“你把賄賂官員的錢減少一些,做什麼都夠用了。”
朱重慶說道:“夫人,我忠心耿耿為了朱家,就說幾句實話,賄賂官員的錢,再多也得花。‘破家縣令,滅門太守’,這是民諺,自古以來老百姓就鬥不過官,得罪了當官的,除非您不在蜀國,要不然,您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做不成買賣。”
清夫人也懂得蜀國的這些潛規則,歎了一口氣,說道:“一個縣令過生日,咱們要送上成千上萬兩銀子的賀禮,你剁了土人一隻手,我讓你賠五百兩銀子,多嗎?”
朱重慶說道:“可是剁手的土人太多了,加在一起就是很大的一筆銀子。”
“還不是因為你!”清夫人瞪起了眼睛,訓斥朱重慶。
土人憎恨朱重慶,清夫人訓斥朱重慶,朱重慶感覺自己是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
朱重慶很是委屈,說道:“夫人,您覺得我殘忍,可是您有沒有設身處地為我想一想?您讓我管著這麼大一座礦場,我要是對那些土人和顏悅色,他們就藏奸耍滑,蹬鼻子上臉,這礦場根本就經營不下去,到時候我怎麼向您交待?”
清夫人看著朱重慶,直皺眉頭。
朱重慶說道:“夫人,您不怎麼接觸那些土人,乍一眼看過去,覺得那些土人挺可憐的。您要是和他們接觸得時間長了,了解他們了,就知道什麼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清夫人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土人藏奸耍滑,你可以扣他們的工錢,開除他們,但是你不能剁他們的手。土人的工錢還是要漲的,斷手的土人也是要賠償的。”
朱重慶說道:“夫人,那些斷手的土人,你要是賠他們五百兩銀子、一千兩銀子,那不是幫他們,反而是害他們。”
清夫人詫異地看著朱重慶,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