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山是家裏的長子,十三歲那年,父親要送他去成都學習。海山聽說成都是個繁花似錦的大都市,很是向往,興高采烈地帶著仆役們離開家園、前往成都。
十三歲之前,海山一直生活在部落領地裏,很少與華夏人接觸,見到的華夏人不是高官,就是父親高薪聘請來的工匠。這些人都海山都還算友好禮貌,海山以為天下的華夏人都是這副樣子。
出了領地之後,海山接觸的華夏人多了,發現這些華夏人大多用憎惡、鄙夷的眼神看著他。他莫名其妙,問身邊的隨從們,這是怎麼回事,自己什麼也沒做,那些華夏人為什麼嫌棄自己、蔑視自己?
隨從們結結巴巴,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海山是個急脾氣,惱火起來,命令隨從們,必須回答自己的問題。
隨從們被逼無奈,隻好告訴海山,因為他們是土人,所以那些華夏人就憎惡、蔑視他們。
十三歲的海山覺得不可理解,說道:“為什麼,我們土人做了什麼,惹得那些華夏人憎惡、蔑視?”
一個老隨從告訴海山,“那些華夏人覺得我們蠢笨、懶惰、粗野,他們則是聰明、勤勞、文明,在他們的眼裏,我們就是一群穿著衣服的野獸。”
“豈有此理!”海山一拳捶在了桌子上,把桌子都捶裂了,說道:“說這些話的華夏人,他們比所有土人都聰明、比所有土人都勤勞、比所有土人都文明嗎?!”
隨從們不說話了,海山叫道:“蜀地是我們土人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那些華夏人是後來的,他們在我們的土地上,歧視我們,天下還有比這更欺負人的嗎?!”
海山第一次知道,世界並不是父母給他營造的那個小圈子,那般和諧、美好。
海山帶著隨從們繼續趕路,一路上,他看到了很多觸目驚心的場景。一座香氣四溢的酒樓,腦滿腸肥的華夏人出出進進、說說笑笑,酒樓外麵,一群骨瘦如柴的土人舉著破碗,在那乞討。
酒樓夥計倒出了一大桶泔水,那些土人乞丐像是發現了財寶似的,紅著眼睛一擁而上,上去爭搶泔水吃。有華夏人從這群土人乞丐的身邊路過,無一例外,臉上都露出了鄙夷、厭惡的神情,有那華夏小姐嬌滴滴地捂著鼻子,叫道:“臭死了,臭死人!”
海山有一種心如刀絞的感覺,那些肮髒、卑賤的乞丐和他一樣,都是土人。以前在部落領地裏,海山身邊都是土人,他沒有什麼民族意識,如今出了部落領地,見識到了土人和華夏人之間的差別之後,他的心裏生出了一股強烈的熾熱的情感,這股情感就是民族自尊心。
海山叫過了那幾個吃泔水的土人乞丐,土人乞丐們見海山衣著光鮮,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子弟,臉上便露出了怯意。
海山說道:“你們不要在這吃泔水了,走,跟我進去吃大餐。”
海山要請這些土人乞丐吃飯,大搖大擺地向酒樓走去,走到門口,兩個土人夥計攔住了海山,說道:“對不起,你不能進去。”
海山愣了一下,問道:“我為什麼不能進去?”
土人夥計指了指門口掛著的一塊木牌,木牌用白灰畫了一個人,說道:“這是華夏人的酒樓,你想吃飯,到那邊去。”
土人夥計指了指遠處,遠處有一家簡陋寒酸的小飯館。
“為什麼,我有錢為什麼不讓我進去?!”海山掏出了一摞子銀票,氣咻咻地叫嚷著。
隨從連忙攔住了海山,說道:“少爺,別衝動,別衝動。”
蜀國實行種族隔離製度,華夏人和土人是不能在一起吃飯、住宿的,飯館、客棧有對華夏人開放的,有對土人開放的,對華夏人開放的都是豪華的高檔場所,對土人開放的都是一些簡陋寒酸的小鋪麵。
在蜀國,如果你是個土人,除非你當夥計、雜役,否則的話,即使你搬來一座金山銀山,那些豪華的酒樓、客棧、戲院也不會招待你,甚至還會毒打你一頓。
“土人、華夏人都是蜀國人,土人和華夏人一樣納稅納糧服徭役,為什麼要區別對待,朝廷製定的是什麼狗屁製度!”海山在酒樓門前破口大罵。
隨從們連忙捂住了海山的嘴巴,說道:“少爺,小心禍從口出,這種族隔離製度在蜀國實行了幾百年,誰也改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