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軍官是個校尉,校尉呆愣了片刻之後,便恢複了冷靜,命令手下士兵,“給我放箭,放箭,放箭!”
官軍的弓箭手們躲在糧車後麵,彎弓搭箭,開始向兩邊猛衝過來的乞活軍射擊。
在冷兵器時代,弓箭算是科技含量較高的武器,官軍裝備了大量的弓箭,而乞活軍的弓箭全都是從官軍那裏所繳獲的,數量有限,無法和官軍對射。
官軍的優勢是武器裝備,乞活軍的優勢是人多,既然官軍放箭,乞活軍就驅趕敢死隊上前擋箭,拿活人當吸箭的靶子,趟出一條血路來。
嗖嗖嗖!......
利箭呼嘯,如雨如蝗,射向了猛衝過來的乞活軍炮灰們。衝在最前麵的幾個炮灰,還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身上就中了箭。有的胳膊中了箭,有的大腿中了箭,還有的胸口中了箭,最慘的一個,麵頰被利箭一箭射穿了。
古代醫療條件很差,乞活軍這樣的隊伍根本就沒有什麼醫療設施,受傷之後,是生是死,全看天命。
很多中箭的炮灰倒在了地上,沒有死,痛苦地嚎叫著,這叫聲像刀子似的,割著石正峰的神經。
石正峰知道,這不是在演戲,不是在玩遊戲,這一切都是真的,每一個中箭倒地的都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們都有家庭,他們都有親人,他們都有喜怒哀樂,他們都有自己憧憬的幸福生活。
傷者的慘叫聲很快就被撼天動地的呐喊聲所淹沒,五千多乞活軍將八百多官軍團團包圍。官兵們聚著一團,不停地放箭,向乞活軍射去。
前麵的炮灰中箭了,後麵的炮灰害怕了,想要轉身逃跑,但是,已經轉不過身了,身後的人像潮水一樣往前湧,你隻能隨著這股浪潮,一起向前湧去。
官軍和乞活軍交戰的這塊區域地形狹窄,一下子聚了將近六千人,擁擠不堪。乞活軍是人擠著人往前湧,密度很大,這使得弓箭的殺傷力發揮到了最大,乞活軍的戰士們,一個接著一個,倒了下去。後麵的人踩著前麵的人的屍體,繼續往前衝。
此時此刻,石正峰已經沒有了膽怯、畏懼、緊張這些情緒,他就像是一台沒有情感的機器似的,舉著木棍,衝到了官軍的糧車前。
官軍倚仗的就是弓箭,現在,乞活軍衝到了近前,近身肉搏,弓箭的威力就發揮不出來了。
乞活軍的戰士多是一些亡命徒,活一天賺一天,無所畏懼,拿出一命換一命的架勢,朝官兵們衝殺過去。
官兵們打又不敢打,逃又逃不掉,成了甕中之鱉,在乞活軍的瘋狂衝殺下,血流成河。
石正峰衝到了一輛糧車前,守護糧車的是一個官兵,這官兵和石正峰年紀相仿,十五六歲的樣子,兩個人四目相對,石正峰從這小兵的眼睛裏看到了恐懼。
不過,小兵眼中的恐懼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凶惡。小兵麵目猙獰,抄起長矛就朝石正峰的胸口刺了過來。
戰場上拚的是你死我活,想要在戰場上生存下去,你隻能拋開情感,使自己成為一台冷血的殺戮機器!
小兵舉著長矛朝石正峰刺了幾下,石正峰躲了過去,目光一凜,掄起了手裏的木棍,狠狠地朝小兵打了過去。
小兵慌忙躲閃,但是,還是沒有完全躲開,石正峰這一棍子打在了小兵的肩膀上。小兵痛叫一聲,手掌一鬆,長矛掉落在地。
石正峰趁機一腳踹在了小兵的肚子上,將小兵踹倒在地,然後,一棍子打在了小兵的腦袋上。
小兵的腦袋被打成了一個血葫蘆,但是,小兵還沒有死,血淋淋的腦袋上,一雙眼睛顯得分外明亮。
小兵看著石正峰,張著嘴巴,說了些什麼,但是,他的聲音太小了,石正峰根本就聽不清。
石正峰皺著眉頭,心一橫,卯足了力氣,又是一棍子,砸在了小兵的腦袋上,將小兵的腦袋整個砸爛了,鮮血、腦漿噴濺到了石正峰的臉上。
聞著鮮血、腦漿的氣味兒,石正峰感覺自己經受了這血的洗禮,正在一點一點蛻變,褪去了小職員的皮,成為了在這冷酷的世界裏、生存的一個冷酷的人。
官兵們不斷地被乞活軍殺死,校尉望著四周那潮水一般的乞活軍,絕望了,拔劍自刎。
校尉一死,官兵們再也沒有心思抵抗了,紛紛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戰鬥結束了,乞活軍勝利了,活著的人站在死去的人身邊,振臂歡呼。
石正峰拎著木棍,喘了幾口氣,看著周圍歡呼的人群,在心裏念叨著,我活下來了,我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