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
黎別走上講台,克製目光下移到任盈月腿上的衝動。
任盈月坐在評委席,雙腿疊夾,側膝挺腰,低頭看資料,她作為評委也需要了解每一個麵試者的情況。
剛才出言訓斥黎別的老師,他桌上名牌寫著“程華”二字,程華問任盈月,“這碎仔獲過省級三等獎?”
任盈月點點頭,“應該是真的。”
程華麵帶笑意,“同學別緊張,請先自我介紹。”
“我叫黎別,白天不懂夜的黑的黎,再瞅我別怪我動手的別。”
底下同學笑聲震天,女孩們也不禁莞爾,一排老師不苟言笑,除了程華跟著同學們笑了笑。
黎別沒料想臨場發揮逗得大家合不攏嘴,心裏總有竊喜,控製不住想要耍寶衝動,想要任盈月多看他幾眼,仿佛這樣子便可得美人垂青一般。
任盈月皺皺眉,低下頭繼續看資料,不時做做筆記。
此時,黎別不再覺得周幽王烽火戲諸侯有多麼荒唐,不博美人一笑,坐擁天下又如何?美人不笑,言辭不妙,美人一顧,捶胸頓哭。
程華問,“你就是初賽寫《長星墜平野》的那個碎仔?”黎別點點頭。
程華朗聲道,“估計這就是天意了,你拿了初試第一,就拿你開刀,今年麵試形式不同往年,不再提問了。”程華掏出一把棗子放在桌子上,“以棗子為主題,發表一番議論,限時五分鍾。”
黎別呆住,還在體會周幽王一意孤行的心境。
“瓷慫!瓷慫!瓷慫!”男生們不嫌事大,捂著嘴在底下瞎起哄。
“請安靜,同學們。”任盈月一句話,大家噤若寒蟬,男生們大氣不敢出一下,也不全是怕任盈月生氣,像是怕驚到路邊的麻雀一樣,怕那兩條誘人的腿,收了回去。
“可以開始了嗎?黎別同學。”任盈月禮貌性地微笑示意。
黎別站不住,全身上下的血液直向腦袋湧,腳下有些輕飄飄的。深呼吸,深呼吸,不要慌張,這一幫四五十的中年大叔大媽能把我吃了?四五十,四五十,棗子,棗子,突然靈光一閃。
黎別抬頭,正好接上任盈月的目光,一個激靈腦子一片空白,剛組織的思路斷線了。
“大家都知道,咱們灞柳文學社是陳忠實老先生創建的,嗯,陳忠實大家知道嗎?那個——”
任盈月本以為黎別會口若懸河,侃侃而談,講出什麼新穎的觀點,看來名不副實,也是庸才一枚,任盈月嘴角一翹,私語道,“切!不過如此。”眼神裏滿是蔑視。
最斷人腸是一字情,最傷人心是三寸舌,黎別聽得一清二楚,一瓢冰水澆過頭頂,心裏那顆小火苗被淋得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滅了。黎別一咬舌尖,收攏心思,不再亂想。
“我談一談《白鹿原》裏的幾顆棗子。”
一聽這句話,在坐的老師麵麵相覷,有個女老師甚至一臉驚駭,暗暗祈求,“別說那個,千萬別說。”
同學們一聽“白鹿原”三個字頓時提起精神,坐得直挺挺,豎起耳朵聽。
這裏,陳忠實先生的母校,校方曾明令禁止看《白鹿原》,或者說不允許看未刪減版的,流到學生們手上的《白鹿原》隻剩下沿街發的男科手冊那麼厚。
初中時,黎別托他書商老爹的福,被窩裏挑燈一個月偷偷看完這本書,每一頁與每一夜都是難以忘記的,因為每次偷偷去廁所既是膽戰心驚的又是愧疚不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