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大舉來襲的消息自然瞞不過舞陽縣令張桐。這位老兄正在清點著入庫的糧食,猛的聽到這個糟糕透頂的消息,渾身戰栗,手裏的賬本啪一聲掉到了地上。呆愣了半晌,他突然叫:“快!快去通知衛所,讓他們出兵,把那幫土匪擋在境外!要是讓他們竄入境內,我們就完了!”
師爺說:“楊千戶已經摔領一千餘名精兵前去迎戰了!”
張桐吃驚不小:“他……他已經出發了?”
師爺說:“是的,得知土匪流入境內後,他二話不說,留下三百人留守軍營,兩百人轉運糧食器械,親自率領一千餘精銳去迎擊土匪了!”
張桐愣了好久,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說:“還好,有這支人馬過去,應該能將土匪擋住了……不過土匪們人多勢眾,他應該招架不住吧?不行,本官得上報方大人,讓他向劉指揮使施加壓力,讓劉指揮使盡快出兵!他姓劉的是南陽衛一衛指揮,可不能坐視土匪草寇洗劫舞陽!”連賬都不查了,一拂袖,兩腳帶風的走了出去。
沙河邊。
由於氣候幹旱,沙河水位下降得厲害,現在都不用船,徒涉就能過河了,這對於土匪們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天已經黑了,沙河兩岸無數支火把燃起,密密麻麻的映入河裏,仿佛滿天繁星。河麵上人喊馬嘶,水聲陣陣,一條長長的火龍從北岸往南岸延伸,也不知道來了幾千幾萬人,趴在不遠處的山坡上看著兩岸湧動人火流,韓弓眼皮直跳!
這幫混蛋是不是吃錯藥了,居然一古腦的往舞陽跑,舞陽又沒有什麼金山銀山,你丫來個幾百人就夠意思了,一下子來了好幾千算什麼?他在一個時辰前還遇到了一夥從泌陽那邊逃過來的老百姓,他們說泌陽、桐柏二縣都沒有安然無恙,土匪們直到接近舞陽地界了才突然發難,這讓許弓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一名斥侯小隊長低聲說:“大人,現在這幫雜種還在亂糟糟的渡河,我們要不要衝下去給他們一下子?多了不敢說,十幾顆首級肯定拿得到的!”
許弓說:“斥侯是什麼?斥侯是大軍的眼睛和耳朵!我們盯住敵人就行了,消滅他們的活有主力幹……你什麼時候見過有人拿眼睛和耳朵打人的?”
小隊長討了個沒趣,不敢再多說了。
說起來也泄氣,許弓將他們分成六小隊,十人一隊,四出查探敵蹤,土匪剛抵達沙河南岸就讓他們給發現了,許弓馬上派人悄悄的回去向楊夢龍報告,接下來……接下來大家躲在山坡上喂蚊子,什麼都不幹了!斥侯的待遇這麼豐厚,裝備又如此精良,這樣出工不出力,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但許弓認為自己並沒有錯,按照楊夢龍的說法,斥侯最大的作用就是找到敵人,盯住敵人,及時將情報傳遞到將領手裏,這才是斥侯的主要工作,至於摸掉敵軍斥侯,抓俘虜套口供,那是副業,趁敵軍立足未穩衝上去割幾顆首級……那叫不務正業,是拿好不容易才練出來的斥侯當炮灰。
所以大家還得老老實實的趴在這裏喂蚊子……
這幫土匪還真夠囂張的,過了河之後也不停留,連偵察地形都免了,就這樣有說有笑的往數十裏外的舞陽縣城殺去!許弓看著他們那副囂張的模樣暗暗咬牙,你們就得意吧,看你們能得意到什麼時候!
整整過了一個時辰,土匪主力才完全渡過沙河,後麵還有三五十人一股的小部隊陸續過河,看樣子是想過來撿點便宜的。小隊長把目光投向許弓,許弓隻當沒看見,像塊石頭那樣趴在那裏,看樣子他是不打算動一下了。小隊長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你到底在顧忌什麼啊,這些零星的土匪我們完全可以輕輕鬆鬆的殺光的,你幹嘛不動啊?唉,碰上這麼一個窩囊的上司,他們這些斥侯算是要倒大黴了,這輩子都別想有出息啦!
土匪們絲毫沒有察覺到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正有很多雙眼睛在暗處冷冷的盯著他們,他們渾身濕淋淋的,興高采烈的往著舞陽縣城方向開進,士氣高昂,幾乎可以說是爭先恐後的了。過山梁看著龐大的隊伍,得意的說:“現在我們的人馬少說也有個三四千人了吧?別說區區一個舞陽千戶所了,就算姓劉的將南陽衛所有人馬集中過來,我們也不怕!”
紫金星說:“那些衛所官兵,就跟叫花子似的,我們桐柏山的好漢們綁著一隻手也能以一敵三,打得他們連滾帶爬!”
過山梁說:“話說回來,舞陽千戶所那個新來的千戶倒是一號人物,連建奴都吃過他的苦頭,被他宰了不少!咱們得想個辦法把他拉上山,這對於我們的發展壯大很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