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皇上要徹查此事,陳嵩他們就知道大事不好了。他們在奏折上寫得再怎麼天花亂墜也沒用,劉錦堂這個廢物手裏連一個戰俘都沒有,怎麼圓這個謊?話說,皇上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難糊弄了?今天這破事,怎麼收場才好!
楊夢龍聳聳肩,說:“我沒什麼好說的,陣亡的戰士墳頭的土都還是新的,那一千多陣亡的草寇是張大人組織民夫掩埋,並且請人做法事的,那一仗我有兩百多人受傷,傷兵現在都還在床上躺著……對了,還有三千一百多名俘虜,被我砍掉了幾十個,剩下的都關在農場和礦山裏服苦役,如果這些都不能算證據,那我不知道什麼才叫證據了。”
陳嵩冷笑:“楊大人,你一共有多少人馬?”
楊夢龍說:“一千七百人。”
陳嵩又問:“那你帶了多少人出戰?”
楊夢龍說:“留下四百人看守大營,三百人組織民夫轉運物資,我就帶了一千人在沙河畔阻擊草寇。”
陳嵩一拍桌子,喝:“一派胡言!你區區一千人,居然能朝發夕至,獨力全殲四千草寇?你以為你手下那些窮軍漢個個都是萬人敵嗎?”向吳永一拱手,說:“公公,此人口出狂言,膽大包天,竟然試圖虛報軍功,蒙騙聖上,請公公允許下官將他拿下,重重的治罪,以儆效尤!”
楊夢龍手往腰間一叉,冷笑:“誰說一千人就打不過四千人的?你以為老子的兵是你手下那幫十個都不頂一個用的窩囊廢?”
張桐拱手說:“這個下官可以作證,楊大人治軍極嚴,令行禁止,所部在行軍時如同在兩根拉得筆直的繩子中間行進,目不斜視,沒有軍官允許無一人開口說一句話,紀律之嚴,聞所未聞!”
泌陽縣令跟著說:“下官也曾目睹楊大人手下精兵的行軍訓練,當真是其疾如風,侵略如火,日行八十裏視若等閑,一千這等精兵全殲四千草寇,綽綽有餘!”
劉錦堂有些慌亂的說:“胡說八道,胡說八道!”
楊夢龍看著他,似笑非笑:“要不要把我的部隊拉過來,讓你看看是不是胡說八道?”
劉錦堂梗著脖子說:“這等精兵,國朝已經有百餘年沒見了,多少名將終其一生都訓不出來,你一個乳臭未來的小子何德何能,鬥膽聲稱可以練出一支鐵軍?”
楊夢龍撓撓頭:“這很難嗎?不是很難吧?足衣足食,訓練刻苦,一視同仁,令行禁止,能做到這幾點,什麼樣的精兵練不出來?”
吳永鼓掌:“‘足衣足食,訓練刻苦,一視同仁,令行禁止’,說得好!能做到這十六個字,那就是天下無敵的鐵軍了!楊大人,此間的事情先放一放,帶咱家到你的軍營去看看你那支以一當十,橫掃草寇如卷瓦的勁旅,如何?”
楊夢龍爽快的說:“當然可以!公公,請!”
吳永說:“楊大人請!”站了起來,還是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往外走去,楊夢龍跟上,後麵那批縣官則刻意跟吳永保持一段距離,誰讓這位公公是閹人呢?文官跟閹人混在一起,麵子終究是抹不開。
陳嵩、劉錦堂等人麵麵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看到方逸之也要往外走了,劉錦堂急忙上前幾步拉住他的角袖,哀求的說:“方大人,你我同在南陽為官,抬頭不見低頭見,今日之事,還請大人施以援手,劉某必有厚報!”
陳嵩也說:“是啊,方大人,那個無知小子如此膽大妄為,目無王法,又不知羞恥投靠閹奴,繼續這樣下去,恐非南陽之福,你無論如何也要幫幫劉大人啊!”
方逸之看著劉錦堂,皺著眉頭說:“方某隻想治理好地方,讓百姓安居樂業,其他的不想插手,還請各位大人成全。”撥開劉錦堂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劉錦堂六神無主,望向陳嵩:“陳大人,這……這如何是好?”
陳嵩陰沉著臉問:“那小子的部隊真的這麼精銳?”
劉錦堂囁嚅說:“據下官搜集到的情服,舞陽千戶所所部近兩千人平時不參與農活,隻管在軍營裏打熬力氣,數月苦練下來,隻怕不差……”
陳嵩一跺腳,怒罵:“你這個蠢貨,本官讓你害死了!”一拂袖,怒衝衝的走了出去。他是真的火了,自己怎麼就瞎了眼,把寶押到了這麼個蠢貨身上呢?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偏向這個蠢貨!
劉錦堂麵色變得慘白。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這回慘了,這下可怎麼辦?
涼拌!
不管他樂不樂意,反正大家就這樣出去了舞陽千戶所,在上千軍戶民夫的簇擁之下來到了軍營。
經過幾個月的施工,舞陽衛的軍營已經頗具規模了,一堵一丈多高的木牆將整個軍營圈了起來,隻有四個門可以進出,而這四個門戒備森嚴,沒有過得到允許想出去,簡直就是做夢。軍營布局粗獷疏朗,營房、校場、水渠、倉庫、草廠,分布得極有條理,一隊隊士兵全副武裝,麵色陰沉,正在跟把守大門的士兵對峙,似乎隨時可能砍開營門衝出去。看到楊夢龍來了,他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猛然發出一陣震天響的歡呼!楊夢龍喝:“你們這是要幹什麼?造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