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寧軍第四個百騎中隊也全軍覆沒了。但更多的騎兵還在源源不斷的湧過來,迎著箭陣猛衝過去。莽古爾泰喃喃咒罵著,抱怨那個胖老八做事真不周全,既然想玩什麼半渡而擊之,為什麼就不能預先建造一套土牆什麼的好讓他的弓箭手有個掩護。太吃虧了,真的太吃虧了,他的弓箭手盡管已經一退再退,可還是在明軍的火槍火炮射程之內,被打得死傷累累,最重要的是,士氣都給打沒了,驍勇如白甲兵,都不敢迎著彈雨上前將那些衝上岸來的明軍騎兵壓回河裏去,全靠弓箭手將其射殺,後果就是箭陣的壓力越來越大,弓箭手由於長時間高頻率的發射,手臂已經酸軟,射出去的箭準頭越來越差,力道也越來越弱,再這樣打下去,被關寧軍衝垮隻是遲早的事!
他一把揪住一名傳令兵,厲聲說:“你去找汗王,讓他趕緊給我調一千弓箭手上來,否則防線就要被衝垮了!爹個鳥,明狗都瘋了!”
那名傳令兵不敢怠慢,趕緊策馬來到皇太極麵前,轉達了莽古爾泰的話。皇太極看看正在血河中浴血而前的關寧軍,又看看對岸那一大片不動如山的火紅,心裏沒來由的一陣煩躁。
也許將三個旗沿著河岸一字排開是個可怕的錯誤,因為他根本就無法判斷那個強大的對手到底會從哪裏揮落致命的一刀!這個一字長蛇陣擺開來,天雄軍便有了三個選擇:
第一,他們可以選擇跟隨關寧騎兵衝到對岸,一舉衝垮正藍旗的防線;
第二,他們可以趁後金的注意力被關寧軍的突擊吸引之機向相對要弱一些的鑲黃旗發動猛攻;
第三,他們可以等關寧軍衝破正藍旗的防線,在後金大軍中製造混亂之後猛攻正黃旗,直搗黃巢!
三樣都齊了,等於沒說。
好被動啊……
跟明軍打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試過這麼被動的!
“讓豪格調一千步弓手和五百重騎,再從正黃旗這裏調五百步弓手,增援正藍旗,務必要死死擋住明軍!”皇太極下達了命令。
代善問:“為何不幹脆讓正白旗和鑲白旗出擊,夾擊明軍?”
皇太極不語,心裏卻挺苦澀的。率領正白旗和鑲白旗的正是多爾袞和多鐸兩兄弟,多爾袞更是汗位強有力的挑戰者。原本兩白旗兵強馬壯,實力遠在兩黃旗之上,但是皇太極繼位之後,強行將兩白旗要了過來,把兩黃旗塞給多爾袞兄弟,然後換了旗,再不斷削旗以充實上三旗,把兩白旗折騰得實力大衰。他讓兩白旗埋伏在大淩河南岸準備截斷明軍的退路,本來是既能殲滅明軍又能削弱兩白旗實力的妙著,現在看來成了一著臭棋,見識了天雄軍的戰鬥力之後,他再怎麼樂觀也不認為兩白旗此時殺出,能夠成功合圍戰意昂揚的明軍,沒被盧象升吊打就算不錯了!
正藍旗的防線岌岌可危,兩黃旗趕緊調出一千五百弓箭手和五百重騎,馳援正藍旗,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明軍衝上岸來吧?這麼大規模的兵力調動,當然瞞不過明軍,盧象升看得清楚,等那支援軍接近正藍旗的防線之後,令旗一揮,驃騎營留下來繼續與正黃旗隔河對峙,步兵迅速移向左翼,天鵝哨嘹亮的哨音拔地而起,直上雲宵,鼓手敲出急促的鼓點,火槍手排成三排,輪番對著鑲黃旗的陣地猛射,打得草皮亂舞。在火槍手的掩護下,長槍兵平端著長槍,三百人一排,一排排的走進河裏,踏著正步大步走向對岸!
皇太極變了臉色,厲聲喝:“豪格,將他們打回去!”
豪格一陣慌亂,他剛剛被調走了一千弓箭手,火力已經被大大削弱了,又麵臨著明軍火槍手的猛烈壓製,想擋住天雄軍,談何容易!在他的指揮下,剩下一千多弓箭手上前去,挽弓朝著河裏疾射。不出所料,他們馬上遭到明軍火槍手的報複性打擊,鉛彈打穿弓箭手身上的棉甲或者皮甲,搗爛內髒,鮮血四濺,髒器外流,死得相當難看。明軍長槍兵被射倒了一大批,隊形稍稍混亂,但沒有人往回看上一眼,前麵的繼續往前走,後麵的繼續下河,一層層的往對岸湧。
鑲黃旗的弓箭手要麵對兩千火槍手的輪番射擊,傷亡數字直線上升————對,你沒看錯,確實是兩千。那些橫刀手撿起受傷或者陣亡的火槍手的火槍,搖身一變就成了火槍手!在舞陽衛和天雄軍中,橫刀手是萬金油,長槍兵死了他們撿起長槍就成了近戰兵,火槍手或者弩兵死了,他們撿起火槍強弩,就成了遠程兵,至於他們的老本行,派上用場的時候反而比較少。兩千火槍手分成四隊,輪番射擊,彈雨不絕,打得鑲黃旗的弓箭手們叫苦不迭,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壓製明軍火槍手的火力!豪格直叫苦:“阿瑪在這節骨眼上調走我一千步弓手,可把我給害苦了!”眼看著第一排長槍兵就要上岸了,豪格咬咬牙,命令騎兵發起反衝鋒,將明軍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