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氣合風雲 二十八 哨騎夜戰 (下)(1 / 2)

嗖!

一支狼牙箭破空而來,貼著黃玉郎的臉頰擦過,箭鏃特有的冰冷透入毛孔,直滲入骨髓,讓黃玉郎的身體微微一顫。

————盡管他那十幾名弟兄拚盡全力試圖拖住後金哨騎,可還有是好幾名後金哨騎繞過戰作一團的緩坡,追了過來。這些在戰場上長大的牲口眼睛非常毒,似乎一眼就看出黃玉郎是這支哨騎的頭頭,對他窮追不舍,利箭接連射來,箭箭都直取要害。

黃玉郎沒有回頭,光是從蹄聲他就能判斷出,追擊他的後金哨騎足有八騎之多,他就算有三頭六臂也打不過他們。他用馬刺猛踢戰馬腹部,把馬腹紮得鮮血淋漓,吃痛的戰馬性子大發,撒開四蹄朝著旅順方向不管不顧的狂奔,後金哨騎騎的也是百裏挑一的駿馬,一時半刻居然追不上。

但是,後金哨騎的戰馬畢竟在體力上占了上風,隨著時間推移,兩者之間的距離逐漸拉近。一名很可能是白甲兵的角色用冰冷的、充滿壓迫感的嗓子發出一聲低吼:“漢狗,站住!”黃玉郎剛想說誰站住誰是你兒子,一支又粗又長的利箭挾帶冷厲的勁風呼嘯而過,在戰馬身上犁出一道血槽,戰馬痛得身體一顫,悲嘶出聲。黃玉郎心裏知道不妙,一聲忽哨,一直伴在左右的從馬很乖巧的靠了過來,他足尖點著馬鐙縱身一躍,躍到從馬背上,動作靈巧至極。剛做完這一係列動作,那冰冷的、充滿壓迫感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好身手!”緊接著就是一聲令人耳膜刺痛的嘯響,那匹已經筋疲力盡的戰馬臀部迸出一道血線,發出一聲淒愴的狂嘶,人立而起。還沒完,就在它人立而起的那一瞬間,又有好幾支箭盯在它的身上,它搖晃了一下,轟然倒下。

黃玉郎用力咬住嘴唇,真想勒轉馬頭跟這些後金哨騎拚了!騎兵對戰馬的感情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打仗的時候人和馬一起衝鋒陷陣,人在馬在,人亡馬亡,不打仗的時候寧可委屈一下自己的肚子也要讓心愛的戰馬吃得好一點,好多長一點肌肉,戰馬吃得比人還好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在別人看來很荒唐,但他們卻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如果戰馬死了,騎兵一般會將它安葬,吃馬肉這種混賬的事情他們是做不出來的,並不是說他們不吃馬肉,而是他們寧可餓死也不會吃自己的戰馬,對於他們而言,馬死了,他們也死了一半。戰馬對人的感情同樣非常深,不止一名將軍有過被戰馬咬住戰袍從死人堆裏拖出來馱回去的經曆,當部隊糧盡援絕,沒有東西可吃,必須殺戰馬充饑的時候,那些騎兵偷偷解開它們讓它們快跑,它們也不跑,甚至被趕跑了,也會跑回來,與主人同生共死。這匹戰馬陪伴黃玉郎已經有六年了,比兄弟還親,看到它慘死,黃玉郎豈能不怒!但現在不是發怒的時候,他還有比給戰馬報仇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他不能回頭,隻能跑!

又跑出了好幾裏路,兩支利箭迎麵射了過來————兩名後金哨騎居然活見鬼的繞到他前麵去了,狗日的,馬力真好!黃玉郎很幸運的避過了這兩箭,但去路也被截斷了,他插翅難飛。那個可能是白甲兵的家夥叫:“抓活的!”大概是黃玉郎的身手讓他意識到此人不簡單,也許能從他身上得到一些比較珍貴的情報,所以下令抓活的。也幸虧如此,不然黃玉郎肯定會被射死的。

黃玉郎聽得懂滿語……做哨騎的,長年跟後金打交道,連滿語都不懂還玩個屁。他盯著前方那兩個張弓搭箭的身影,露出一絲獰笑,抄起了一直掛在馬背上的馬槊。他從小就是練習河北大槍的,槍法精湛,曾不止一次用大槍刺死窮追不舍的後金哨騎,然後帶著他們的頭顱和情報返回旅順去向黃龍邀功,兩個月前山東那邊又送來一批軍械,其中就有十幾支馬槊,黃龍精心挑了一支給他。這玩意四點五米長,十一斤七兩重,平衡感極好,在馬背上使用一點都不費力,黃玉郎很喜歡。好吧,我承認你們弓強馬快,我拚不過你們,但是想抓老子當俘虜,也沒那麼容易!絕境之下,這位哨騎百總把槊杆夾在肋下,對著月亮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不顧前方正指著自己的兩張騎弓,縱馬直衝過去,槊鋒在月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微光,穩穩的指住左邊那名哨騎,指南針般穩定!

令人驚訝的一幕出現了:麵對這個活膩了似的筆直地猛撞過來的瘋子,那兩名後金哨騎竟出現了絕不應該的慌亂,就連那個一直給黃玉郎一種異常強大的壓迫感的家夥也失態的吼了起來:“躲開!快躲開!”

躲你妹!

雙方相隔不過幾十米,又是迎麵對衝,相撞不過是幾秒鍾的事情,還怎麼躲!

那兩名後金哨騎本能的扔掉騎弓,拔出馬刀……等到他們做完這一係列動作後,黃玉郎也衝到他們麵前了,槊鋒始終指著左邊那名哨騎的胸部,那家夥嚎叫著一刀揮向黃玉郎,刀法淩厲,可惜隔著足有兩三米,再好的刀法也沒用。槊鋒洞穿棉甲,切開肌肉,劈裂骨骼,刺穿內髒,從脊柱處透出血淋淋的一截,強勁的衝擊力讓槊杆繃成弓形,再彈直,槊鋒從那個倒黴蛋胸部抽出,帶出一股汙血。幾乎同時,一支擲矛挾著淩厲的勁風從黃玉郎左頰擦過,矛杆毒蛇似的嗡嗡扭動,打在他的嘴巴上,牙齒劇痛,肯定有哪顆牙被打碎了。黃玉郎也顧不得了,帶血的馬槊掄了個半圓,重重抽在與他擦身而過的那名後金哨騎肋上,發出一聲骨骼斷裂的脆響。那家夥悶哼一聲,扔掉馬刀趴在馬背上微微抽搐,鮮血從鼻孔和嘴角噴湧而出,這一下打斷了他三根肋骨,尖利的碎骨紮入髒器,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