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停止了爭論,直勾勾的看著楊夢龍,期待著他能想出個驚天地泣鬼神的處罰,讓王之武在臨死前後悔自己為什麼要來到這個世界。
王之武也直勾勾的看著楊夢龍,他麵色慘白,神情恐懼至極,怨毒中帶著一絲絲哀求。
楊夢龍沉默了半晌,忽然歎了口氣,說:“放他走吧。”
眾人一陣嘩然,毛永俊帶頭發出怒吼:“小楊帥,不能便宜了他!如果你心軟不忍心折磨他,就把他交給我好了!”成百上千的明軍將士跟著叫:“對啊,這樣太便宜他了!殺了他,殺了他!”
楊夢龍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說:“好鞋不踩臭狗屎,老子惹不起這個髒!大家都是熱血男兒,馳騁沙場砍殺建奴才是正經,跟這種小人鬥氣反而失了身份!”
王之武喜出望外,忍住劇痛連聲叫:“小楊帥說得對,我就是一條下賤的狗,殺了我隻會髒了你們的手!求求你們看在往日的情份上,饒了我這條狗命吧,王某一生一世都感激不盡!”
本來憤怒萬分的東江將士聽他這麼一說,胃口大倒,毛永俊呸的一口痰唾在那張帶著諂媚的笑容的臉上,不屑的說:“本來我還非殺你不可的,可是你這副熊樣實在讓人惡心,殺你隻會髒了我的手!”
黃玉郎原本已經將馬槊對準了王之武的胸口,現在忙不迭地把馬槊移開,呸了一聲:“殺這種人隻會弄髒了我的馬槊!”
王之武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叫:“對啊對啊,我就狗命一條,殺了我隻會弄髒了你們的手,你們就別跟一條狗過不去了,放過我吧,我叫你們爺爺了!”
楊夢龍瞪著這個家夥,忽然歎了口氣:“孔有德跟你一樣,也當了叛徒,但他這個叛徒當得比你有骨氣多了,以至於我在揮刀斬下他的頭顱的時候都不由自主的替他感到惋惜……同樣是叛徒,怎麼就差這麼遠呢?你讓我連拔刀砍下去的興趣都沒有!”拔出橫刀一刀削斷綁著王之武的繩子,這家夥頓時像塊磚頭一樣掉下來,屁股後頭處又噴出一股黑血,痛得渾身抽搐。還好,楊夢龍真的沒有照著他的腦袋一刀砍下去的興趣,冷冷的說:“滾吧,找你們的主子去吧!”
王之武忍住劇痛一骨碌的爬起來,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明軍士兵雖然不忿,卻還是默默地讓開了一條路。
李岩忽然笑著問:“大人,你猜後金會怎麼對待這條狗?”
楊夢龍懶洋洋的說:“老子懶得猜,反正不會有好果子給他吃就是了。”
李岩說:“何止。這種廢物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留著也是浪費糧食,如果我是建奴統帥,就把這次失敗的原因一古腦的推到他的身上,將他斬首示眾,以穩定軍心。”
楊夢龍點頭:“嗯,這個廢物也就這點用處了。”
寥寥數語讓王之武臉上那點剛剛燃起的希望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麵部肌肉扭啊扭的試圖擠出一絲不屑的笑容嘲笑李岩和楊夢龍,但扭了半天也笑不出來,倒像是臉抽筋了似的。他雙腳仿佛灌滿了鉛,每走一步都異常的艱難,明軍士兵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叫:“還不快走?等死是吧?”他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後金是怎麼收拾一個替罪羊了。王之武還想再說什麼,他們一臉不耐煩的將他架起來,打開城門扔了出去,然後關閉城門。王之武拚命拍打著城門,哭叫:“開門啊,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回應他的,隻有明軍惡狠狠的威脅:再不走他們就要往下潑燒得沸騰的糞汁了!楊夢龍爬上城牆,剛好看見那小子在旅順盟軍的嘲笑聲中哭哭啼啼的朝著後金軍營走去,一步一抹淚,一步一回頭,像極了被惡婆婆趕出家門的小媳婦……沒有人同情他,至少明軍不會同情他,回應他的哭叫聲的,隻有無情的嘲笑。
楊夢龍感歎:“戰爭啊,真是太殘酷了,不僅會剝奪無數人的生命,還會徹底扭曲人的靈魂啊!就連這麼這純潔善良的孩子都變得麻木不仁了!”
紅娘子嗤了一聲:“你還純潔善良?我看你一肚子壞水!”
楊夢龍有點委屈:“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呢?”
紅娘子說:“為什麼不能這樣說你?你明著是放那家夥一條生路,其實就是把他往死路送,借建奴的手砍下他的人頭,告訴全城軍民給建奴賣命是什麼下場,你說你是不是一肚子壞水?”
楊夢龍沮喪地說:“都讓你看穿了……”
不大功夫,王之武已經哆哆嗦嗦的走進了後金大營。沒過多久,後金大營裏傳來一聲炮響,大批後金將士火速集合,那小子被五花大綁的架了出來,押上點將台。一名後金大將陰沉著臉登上點將台,聲嘶力竭的嚷嚷著什麼,隻幾句話,千軍萬馬便咆哮起來,揮舞著手中的兵器連聲怒吼,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是言語間的殺氣卻再明顯不過了。接著,一名後金騎士縱馬出列,繩索一拋套住王之武,將他從點將台上拽下來然後圍著軍營狂奔,直拖得沙塵滾滾,三百米不到王之武就已經血肉模糊了。後金武士兩眼血紅,大聲咆哮著,要不是上頭壓著,他們撲上去生吃了這個忘恩負義的叛徒都不是沒可能的。顯然,後金正如李岩所料,把此次行動失敗的所有責任通通都給推到了王之武身上,沒準還給他扣上了一頂明軍間諜的帽子,剛才打了半天,後金可是搭進了好幾百條人命的,死傷如此慘重卻連塊磚都沒撈到,後金將士內心的憤怒可想而知了,一聽說是這小子害得自己死傷慘重的,當即失去了理智。當然,也並不是所有人都相信這套鬼話的,至少一些甲喇額真就不相信,因為破綻實在太多了,但他們選擇了沉默,因為把真相說出去後果會更加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