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氣合風雲 七十六 殺王(1 / 3)

天津城裏。

傅宗龍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走來走去,好幾次想坐下,屁股剛沾到凳子又猛的跳了起來,仿佛屁股被燙著了似的。

旅順之戰,舉國矚目,整個京畿地區不知道多少人在翹首以待,等著邊關傳騎送來消息,那種心情跟死刑犯等待最後的判決差不多。此役明軍投入了幾乎全部的敢於在野外與後金爭雄的野戰軍團,裝備最精良的部隊,最為強悍的將軍,全部派出去了。所有人都知道,此役勝負的意義已經遠遠超過了這場戰役的本身,如果能贏,明軍那已經糜爛到極點的士氣就會大為振奮,後金那咄咄逼人的氣焰也會稍稍收一收,老實一兩年,讓大明喘過一口氣,好好收拾一下國內這四處生煙冒火的局麵;如果輸了,損失多少兵馬還在其次,關鍵是秦良玉、楊夢龍、盧象升這些最優秀的將領可能也回不來了,已經虛弱到極點的大明哪裏還承受得起這樣的打擊!不知道多少人在抱怨楊夢龍太不冷靜了,隻是被嶽托激了一下便離開了堅城,傾其所有精銳與後金野戰,那不是去送死麼!很多文官搖頭歎息:“嘴上無毛,辦事不牢,楊將軍到底還是嫩了點!”

別人可以說風涼話,傅宗龍不行。老上司孫承宗一再強調,河洛新軍和天雄軍是大明的兩支擎天柱,萬一這兩支擎天柱折了,大明的天就要塌下來了!前方的任何風吹草動都牽動著他的心,千萬別敗啊!是他逼著天津衛調集了所有海船,將一批批精兵強將送往旅順的,萬一那支大軍折在了旅順,他也別回北京了,直接跳海得了!

傅宗龍心急如焚。

吳永和曹桓這兩個死太監就淡定得多了。他們分別是河洛新軍和天雄軍的監軍,但都沒有渡海去前線,而是留在天津等待勝利的消息。照他們的說法,他們這兩個廢人就算到了旅順也派不上任何用處,還白白浪費一口口糧,何必去吃那個苦呢?不如就留在這裏,等勝利的消息一到,馬上以最快的速度入京報捷,大大的出一把風頭!跟河洛新軍、天雄軍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這兩位監軍都摸索出了與那些驕兵悍將和平共處的方法,那就是別對他們指手劃腳不懂裝懂,在戰場上充份放開他們的手腳,他們打贏了,作為監軍自然可以大出風頭。為了讓河洛新軍和天雄軍放開手腳痛毆建奴,這兩位甚至給關門川軍的監軍下了一劑泄藥,把那哥們留在了天津,省得那家夥到了旅順礙手礙腳。楊夢龍和盧象升可以放開手腳大殺四方,一旦得勝,這兩位監軍馬上就可以動身回京城報捷,半天時間就到了,省去了風波之苦,這叫與人方便,自己方便。

當然,關門川軍那位監軍也很“方便”,“方便”了半個月,腸子都快拉出來了。

現在這兩位湊到一塊,兩腦袋晃來晃去,嘰嘰喳喳的商量著:

“老吳啊,你看這報級應該報多少?我打算報兩千,妥不妥?”

“開什麼國際玩笑,兩個天煞星都上了,才斬首兩千?太少了,四千,直接報四千!”

“四千也太多了吧?大明與建奴打了三十多年,勝仗也有過幾場,可報級從來就沒有超過五百的啊!”

“別拿關寧軍那幫廢物跟盧大人、楊大人比,他們給這兩位提鞋都不配,就報四千!”

“好吧,四千就四千……不過,‘四’這個數字好像有點不吉利啊,加一點?”

“那就再加五百。”

“好咧!看我寫的:盧、楊、秦諸將各率精兵上萬,陣容嚴整,旌旗蔽野,出城十五裏……俄頃之間,炮聲大作,建奴驍騎漫野而來,利箭橫空,勢如潮湧。楊將軍從容不迫,全軍將士臨危不懼,強弩火銃齊發,弩箭如沙,鉛彈如雨,建奴成排倒下,如割草芥。片刻,我軍重炮齊鳴,一炮之下,數十步內建奴化為齏粉……”

“好文章,好文章,老曹你這文采,當個秉筆太監都夠了!”

“別打斷,聽我念……嗯,苦戰良久,建奴死傷慘重,卻越發凶悍,嶽托、杜度、阿巴泰、莽古爾泰等敵酋俱身披重甲,一馬當先,率領白甲兵輪番衝殺,我軍漸告不支,漸漸潰退……”

一聽到這裏,傅宗龍便心驚肉跳。曹桓喝了一口茶潤潤喉,繼續念:“親兵皆言力不能支,苦勸小楊帥立即撤退,小楊帥勃然大怒,厲聲喝:‘殺敵報國,正當其時,敢言後退者斬!’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