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我車既攻,我馬亦同 十三 閉門羹(1 / 2)

數支由農夫和退役士兵組成的部隊四麵八方的湧過來,把那上千昌平軍騎兵圍了個嚴嚴實實。看到這些官兵,農夫們毫不客氣,有強弩的拉開了強弩,拿著複合弓的扣住了一支箭,拿長矛的習慣成自然的排到前麵準備捅人。一個鄉長模樣的老頭柱著拐杖分開眾人走出來,老氣橫秋的問:“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

被左夢庚打倒的那個青年叫:“鄉長,這幫軍爺禍害我們的莊稼不說,還誣陷我們故意往蔬菜水果裏下毒想毒害他們,要殺了我們!”

鄉長用拐杖戳著地麵,怒聲說:“荒唐,荒唐!”用拐杖敲了敲路邊一個牌子,“蔬菜噴了藥後都豎起排子提醒路人不要偷吃了,你們不識字嗎!”

左良玉一看,還真有那麼個牌子提醒路人說蔬菜已經噴了藥,請不要偷吃。人家牌子都掛出來了,他們還去偷吃,不是自討苦吃麼。不過,他再怎麼說也是一鎮總兵,豈能讓一幫農夫給嚇倒?他獰笑一聲,說:“老東西,你還想來教訓本將軍是吧?”

鄉長不卑不亢的說:“不敢!老朽隻是想提醒將軍,世間事都脫不了一個理字,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你們禍害莊稼,有錯在先,還誣陷我們與叛軍勾結投毒毒害你們,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左良玉說:“本將軍要征用這些菜地,你們敢不給?”

鄉長說:“如果將軍想要征用這片菜地,就請先把補償款給我們!”

左良玉簡直要氣笑了:“補償款?本將軍要征用你們一點東西還得給補償!?”

鄉長說:“我們還得靠賣菜過日子,你們征用了又不給補償,我們還怎麼活?不算是冠軍侯要征用我們的東西也得先跟我們商量,把補償談妥才開始征用,這是他自己定下來並且一直遵守的規矩,冠軍侯尚且遵守,你們算什麼東西,敢不遵守?”

馬進忠獰笑:“老東西,信不信老子先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鄉長老神在在:“你不敢!”

馬進忠逼近一步:“你試試看?”

張長說:“我勸你不要試,因為全鄉七百多名鄉勇裏有近一半是去年才安排到我們鄉來的流寇青壯,正在勞改,他們做夢都想立個功好減刑!”

數百名眼神凶悍、一看就很能打的鄉勇神情渴望的盯著左良玉等人的脖子,像是在看著一份份減刑通知書。他們都要服五年勞改,平時與村民一起勞作,晚上則回到拉了鐵絲網的勞改場去吃飯睡覺,雖說能吃飽飯,沒有人虐待他們,每個星期都能和家人團聚,但是呆在那地方畢竟不是什麼很有麵子的事情,現在他們最渴望的就是立個功,然後減刑,盡快走出勞改營和家人一起在南陽開始全新的生活。

不知道砍下一顆跑到南陽來搗亂的官兵的腦袋能減幾個月的刑?就算不能減一年,至少也能減七八個月吧?

現在這幫家夥眼巴巴的看著昌平軍的弓箭手,眼睛幾乎能說話了:

“求求你們了,射一箭就好!”

“幫幫忙,來一發吧!”

“射我!射我!”

昌平軍讓這幫家夥那不懷好意的目光看得頭皮發麻!

左良玉恨得牙都癢了,一幫村夫竟敢在他麵前如此放肆,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他好想下令進攻,將這幫膽大包天的村夫殺個一幹二淨,但是看著那幫村夫手中的強弩,又把這道命令給硬生生的憋了回去。真要打起來他們當然可以將這群村夫殺個一幹二淨,但是兔子急了還咬人呢,這些村夫殊死反擊,亂箭齊發之下,他的部下死傷肯定也不會少到哪裏去的!這些騎兵可都是他的心頭肉,每一個都是他的親信和家丁,不是那些死了都沒有人心疼的炮灰,萬一死傷太多,他的實力將大大受損……劃不來!

那鄉長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猶豫,補了一刀:“將軍,我勸你還是趕緊走吧,信號一起,全縣的鄉勇都會聞風而來,拚拚湊湊足有上萬之多,你真的以為就你們這點人打得過我們?”

左夢庚尖聲叫:“大膽刁民,你們是想要造反麼!”

鄉長搖了搖頭,說:“我等草民哪裏敢造反?但是我們拿起弓弩長矛來保護自己的家夥,保護自己的莊稼也不犯法吧?難道說你們要砍我們的頭我們都得老老實實伸長脖子讓你們砍,否則就是造反?哪有這樣的道理!”

左良玉的麵色陰沉得可怕:“你就不怕本帥將你們殺光?”

鄉長說:“怕,不過,如果將軍真的這樣做,那你這一千多號人一個都別想活著離開河南地界,因為冠軍侯絕不會放過你們的!”

冠軍侯!

又是那個該死的冠軍侯!

左良玉牙都快咬碎了。如果說此前他奉命南下隻是想給楊夢龍添點亂,順便自己也撈點好處,那麼現在他對楊夢龍就真的是恨之入骨了,這個混球真是目無王法,手下一幫農夫都敢讓他如此難堪,這口氣他如何咽得下!但咽不下也得咽,鄉長說得有道理,如果他們真的在南陽幹出屠村之類的暴行來,昌平軍真的一個都別想活著離開河南,楊夢龍最恨的就是濫殺無辜的劊子手,當初在登州就因為這個砍了兩千多名俘虜!左良玉帶的隻是先頭部隊,主力還在後麵,萬一跟河洛新軍爆發衝突,他們是討不到任何便宜的。思考再三,左良玉恨恨的說:“我們走!”勒轉馬頭,朝信陽方向馳去。昌平軍將士都憤憤不平,左夢庚更是陰惻惻的對鄉長說:“你們這幫刁民,遲早誅你們九族,讓你們男的世世為奴,女的代代為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