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我車既攻,我馬亦同 九十六 九州戰紀1(1 / 2)

海麵上濃煙滾滾,黑壓壓的,烏雲一般蓋住了海麵,不時有爆炸聲傳來,滾雷一般震得連空氣都微微震動,十分駭人。

海水已經被鮮血染得微微泛紅,無數屍體和碎木在海麵上攢動沉浮,更多的人在燃著熊熊大火,正快速傾斜的戰艦上狂呼大喊,或者抱著一切浮得起來的東西往海裏跳,拚命往海邊遊去,即便是隔了這麼遠,仍然依稀可以聽見他們的哭喊之聲。

島津怒誌站在海邊小山上,用單筒望遠鏡看著海麵上的慘劇,一言不發,並不魁梧的身軀猶如一座冰山,隻是手背青筋畢露,牙關咬得格格響。

他的海軍,完了,全完了!

當著他的麵被敵軍殲滅的!

以島津家為首的薩摩藩是九州地區的統治者,島津怒誌雖然沒有家督之名,卻掌握了實權,隻等在江戶那邊養老的現任薩摩藩家督島津忠恒咽氣,便可以扶正了。島津家無暗主,薩摩藩能在戰亂不斷的日本穩如磐石,不管時局如何變動都能發展壯大,自然是英才輩出,島津怒誌的祖父島津義弘在朝鮮戰場上有著“鬼石曼”之稱,可謂詭計多端,而又不失九州武士特有的冷酷、堅韌,是明軍的勁敵,援朝明軍與島津義弘多次交手,都沒有占到什麼便宜。父親島津忠恒同樣是一號狠角色,十四歲的時候就跟著島津義弘參與了侵朝之戰,勇武之名聞達全軍,繼任家督之後還出兵侵占硫球,大大擴張了薩摩藩的地盤。承載著整個家族的榮光的島津怒誌自然不是什麼等閑之輩,從自幼便開始習武和學習兵法,年紀輕輕便成為一名武藝超群的武士,在兵法上也頗有見地,也正因為如此,島津忠恒才放心的將整個薩摩藩交給他,自己到江戶那邊養老。島津怒誌雄心勃勃,一心要建立遠超先輩的武勳,讓島津家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掌權以來厲兵秣馬,大力編練海軍,並與大明、葡萄牙人、荷蘭人都建立了良好的貿易關係,通這些這些合夥伴獲取大量武器和物資,壯大島津家的實力。他的理想是再來一次征朝之戰,跟那個古老的東方大國戰上一場,洗雪壬辰之戰慘敗的奇恥大辱!

天照大神大概覺得這個二愣種精神可嘉,慷慨地給了他跟明軍交手的機會,但是時間和地點都不大對————明軍打到他們家門口來了。

事實上,對馬島離博多灣也沒多遠,明軍血洗對馬島的時候,便有漁民大驚失色的跑過來,帶回了明軍與荷蘭人同流合汙入侵日本的壞消息。島津怒誌一下子蒙了:明國和荷蘭人吃錯藥了麼,好好的怎麼打到日本來了?他趕緊派出三艘小船去偵察,得到的報告是明軍和荷蘭人確實是打過來了,目標還非常明確,就是奔他們來,而且還有不少戰艦————就他們所見的便有五十多艘了!

這下島津怒誌不淡定了,五十多艘戰艦就敢跑到我的地盤來浪?你們的膽子還真不小!他果斷派出了自己的海軍:一支擁有六十多艘戰艦的艦隊,準備將明軍和荷蘭人撕成碎片!

然後他便看到自己的艦隊朝戰艦是他們五倍以上的敵軍艦隊發動進攻,很快便被撕成了碎片。

八格牙路,到底是哪個腦殘報告說敵軍隻有五十多艘戰艦的?回頭一定要砍掉他的腦袋!

心腹愛將樺山好古有些憂心的說:“將軍,我們的海軍怕是全軍覆沒了,敵軍艦隊再無障礙,可以肆無忌憚地在任意一個港口登陸,我們卻要處處設防,太被動了,這可如何是好?”

島津怒誌說:“我們在陸地上等著他們!他們沒你說的那麼瀟灑,風暴隨時可能到來,他們必須盡快登陸,否則就會像元寇那樣悉數葬身魚腹。而他們一旦登陸,我們的機會便來了,論步戰,沒有人是九州武士的對手!”

樺山好古仍然有些擔心:“但願吧……”朝山下一望,所看到的盡是一片片顏色鮮豔的旗子,認旗、背旗彙成了一片海洋,上萬九州武士和足輕巍巍列陣,刀槍如林,戰旗如雲,軍容鼎盛,這多少讓他有了一點信心。九州武士素以凶悍頑強著稱,又有主場作戰之利,擋住敵軍應該不成問題吧?隻要他們能頂住幾天,長州藩的援軍就會趕到,到時候敵軍必將會被趕下大海。運氣好的話甚至不用等到被日軍大舉反擊的那一天,敵軍便已經被颶風掀起的巨浪拍進海底了……

三百年前元軍在博多灣慘敗讓日軍對中國建立了心理優勢,在他們眼裏,日本是神佑之國,擁有神風的庇護,不管多強大的敵人,從他們決定將戰火燒到日本本土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是要失敗的了,即便是海軍的慘敗,也沒有動搖他們的自信。

而明軍也沒讓他們等太久,在輕鬆將薩摩藩這支袖珍版海軍撕成碎片之後,變形金剛艦隊稍作調整,便朝著港口衝了過來。島津怒誌瘦削的臉上掠過一絲怒色,怒聲說:“明軍也太狂妄了,他們以為就憑他們這幾艘戰艦就可以摧毀我們的岸防工事了麼!?”